“等等!”
在出門前,孫院長又叫住了米莉。
午後的陽光有一半是打在他白衣大褂的背部,看起來就像個慈祥的聖誕老人。
“米莉啊,安辰……”孫院長猶豫了下,正想著該不該以實相告。卻是米莉搶先了一步,“孫院長。別看我瘦,我可是滿滿的都能量哦!”
那言下之意,有話就說咯。
對這種向上的生活方式,孫院長自是欣賞的,也就不再猶豫。
他道,“上次你走之後,我聯絡過安辰,和他私下見過。當然雖然他沒怎麼說,但行醫這麼多年,望聞問切還是多少懂一些,回來之後我就託朋友查過他的資料,前年的七月份,他在附屬醫院做過治療,在35年內有近半的病人再復發,所以,你勸勸他,不要再讓他倔下去!”
米莉咬唇頓了頓。“我只能盡力。”
盡力勸他,盡力走進他的生活,盡力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人的一生。在短暫而又漫長的歲月裡,有太多太多的七情六慾,卻是米莉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在冷不丁的情況下,就知道並不得不接受晴天霹靂般的現實。
就像昨夜,明明前一刻,她還睡意正濃的在病床上躺著,可下一刻,她卻醒意全無的忐忑而又不安,度日如年的煎熬著。
所以,不管接受也罷,不接受也罷,現實總是這麼真切和殘忍的存在著。
她笑笑,又說,“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努力的,孫院長,謝謝您。”呈90度的彎腰裡,盡是她對面前這位老專家的真誠。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畫面,孫院長卻是潤了眼框。
模糊的記憶裡,是安老太太依稀不清的容顏,他對著米莉擺了擺手,“去吧!”話落,他轉了個身,金屬邊框的眼鏡下,是不知名的液體。
米莉自是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在走出辦公室前再度戴上口罩,扶正頭頂的護士帽,這才乘電梯回到住院區,停在他的病房前,透過狹小的玻璃窗,裡頭的人彷彿睡著了。
吱呀!
儘管米莉放輕動作,房門還是發出一絲絲輕響。
鼻腔裡纏繞的消毒水味,在這段住院期間彷彿越來越熟悉,隱約間還透著點點的親切,像那年在酒吧裡初見他時的情況。
燈紅酒綠,她就很想很想和他打個招呼。
彼時,他一雙溫潤的眸子因為眼簾包裹,只剩下略有些深陷的眼框了,逆光裡那就本稜角分明的線條,此刻顯得越加消瘦,面色因為剛動過手術的原因,有些些蒼白,嘴角的顏色有些淺,有些幹,嘴唇卻不是鬆散的。
不記得在那本書裡看到過,有種極其固執的人,不管是睡著還是醒著,嘴線總是緊抿著,因為長期保持這個動作,所以唇邊會有著極淡的皺紋!
就像此刻的他。
當真是緊抿著,當真半點鬆散都不會有,當真是固執冷情至極點。
米莉就這樣瞧著,看著,一時忘記時間是什麼,直到那緊閉的眼簾突然睜開,她一怔,很快調整自己,和安辰打著招呼,“嗨~”
呵。
安辰抿心自笑,難怪之前覺著她的眼睛很熟悉。
難怪一個小小的護士,竟敢和院長叫板,沒想到居然是她。
卻是米莉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經暴露了,故意壓著嗓音,“醒了?有什麼需要嗎?”
冷冷淡淡的話氣,完全與之前的她,是不同的型別,再加上肥大的口罩,他一定不會認出自己,她在心裡是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