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填好,就聽到斜前方有幾個女生在說話。“哎,那個人肯定是有什麼手段吧,姑姑都沒問她問題,她就輕而易舉進來了。”為首的一個女生穿著縷金挑線紗裙,打扮得花枝招展,長相也極為豔麗奪人,看向閔柳的眼神不屑還流露出一點嫉妒。
“我們這些小官的女兒就不一樣了,什麼都要靠自己努力,”綠衣女生道,“哪比得上這種背後靠著牆的人啊。”
閔柳不屑地笑出了聲,這些人,就算不在宮裡,也很快會得罪人然後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便沒有說話,只盈盈地看向她們的方向。
為首的女生發現了她的注視,便有些憤怒地指著她,“你看什麼看,我又沒在說你。還是你心虛了?沒有真本事就快退出吧。”
閔柳捋捋衣服,走著小碎步,大家閨秀般走到她們面前,嘴角勾勒出一個恰好的弧度,彎下腰,看著她們的眼睛輕聲道:“小賤人,現在搬弄別人是非,倒不如省點力氣看到時候本事怎麼耍出來。”說完,扭著小蠻腰走到另一旁去了。
那兩個女生聽罷,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能真的狠狠地罵她。在旁人看來,閔柳只是溫柔地和兩位年齡相仿的女生耳語了一番,反而是那兩個精心打扮的女生氣得臉色鐵青,不免讓人懷疑她們的氣度。
第二天一大早,閔柳就被叫起,去參加六司的考試。只見昨天說她閑話的女生也在樂部的隊伍中,她們也發現了她,閔柳甜甜地送上一個笑容,那兩個人立刻就犯了惡心一樣轉過頭去,再也沒有偷看過閔柳一眼。
“今日,由陸典侍和黃掌侍給大家考試。”姑姑在大家面前道。
“陸典侍吉祥,黃掌侍吉祥。”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考試內容很簡單,就是選擇你自己最擅長的樂器,演奏一首樂曲就行了,大家不用緊張,有能力的人總能留下來的。”黃掌侍淺淺地笑了,也緩和了考試的氣氛。
“下面唸到名字的出來考試。”
“黃伽水。”
只見一個瘦小的女孩子站出列,她有點緊張,發抖的雙手,缺少血色的嘴唇,“我選……我選笛子。”
果不其然,太緊張導致氣流不穩,吹出來的曲子雖然完整,卻一點都沒有韻味,陸典侍搖搖頭,大家便知道這是被淘汰了。
“陳莉錦。”
“陸典侍吉祥,黃掌侍吉祥,我今天想用琵琶為大家演奏一曲《山高水長》。”就是昨天為首的那個女生,她臉上看不出緊張的神情,淡定自若。典侍和掌侍也因為看到她穩定的開場,臉上有了一點欣慰。
只聽她用指尖輕掃過琴絃,帶出一縷彷彿山間的風。繼而她開始彈奏,如山澗泉鳴,似環佩鈴響。再一段策馬奔騰,如同解放了天性,奔放在這山間水間。最後,幽幽琴聲讓人觸控到那山高水長,摸到了天際雲海,風拂過耳旁,輕聲低語……
琴聲一停,陳莉錦恬靜地站起身,行了個禮。閔柳承認這女孩子功力的確不錯,只見陸典侍和黃掌侍都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陳莉錦回過頭來,朝她的方向瞪了一眼,略帶驕縱地揚了揚頭,回到了隊伍中。
接下來,昨天的綠衣女子,稱馮橙,用箜篌演奏了一曲,同樣不凡。她們兩個長相也不同於俗氣,只見眾女看向她們兩個的神情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閔柳。”
“是。陸典侍,黃掌侍吉祥,我今日彈奏古琴曲《鳳求凰》。”閔柳行了禮,坐在古琴前,輕呼一口氣。
手指觸控到琴絃,漸漸找回了熟悉的感覺,閔柳閉上眼睛,開始讓琴音從指間流淌。她彈琴向來看重的並不是聲音被彈出來,而是尊重這個樂器的發音,讓它自然而然地隨著情感的變化而流出。
空靈之聲令人憶起那山谷的幽蘭,高古之音彷彿禦風在那彩雲之際,清如濺玉,顫若龍吟。閔柳自己已經完全沉醉,這半年來的經歷,痛苦,不甘,憤怒與傷感傾瀉而出,如泣如訴。她在緩緩地講述一個故事,在帶人走入一個世界,那裡由她自己的情感掌控,深切感染著每一個聽者。散音若鐘聲宏厚,泛音晶瑩剔透,按音綿長如人的腔音,閔柳停下手中的動作,最後一個琴音戛然而止,周圍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閔柳站起身來,“閔柳獻醜了。”
房間裡眾人都被震驚了,這樣相貌平平的女生竟然有如此高超的琴藝。閔柳倒也沒有沾沾自喜,她本來並無天賦,卻靠著月潭一次又一次的鞭打催促日日夜夜練成的。她斜著瞧了陳莉錦和馮橙一眼,嫉恨已經完全浮在了她們臉上。
不淡定啊,小賤人們。閔柳目視前方,露出一個微笑。
閔柳、陳莉錦和馮橙她們都進了尚儀局的樂部,因為招的人不多,除了她們三個就還有一個叫阿裡的傣族姑娘,一個叫德德的十六歲女孩子。五個人被安排在了同一個寢室。初來乍到,阿裡感覺有些拘謹,選了閔柳和她一同吃晚飯,晚餐中阿裡跟閔柳說了許多她家那邊的事情,養大象,跳火把舞,這些彷彿給閔柳開啟了一個新世界。
吃飯過後兩人有吃有笑地回到臥室。閔柳剛回到自己的床,想要坐下,就發現整理好的床鋪被人用水潑濕了,阿裡走過來,看到這些,“閔柳,你的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