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形孤在小客店內辦妥了吃住,就囑咐小二哥,將馬匹帶去餵養沖洗,自己則一頭栽向了床鋪,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為了儘快救出哥哥和許老爺,莫形孤想著趕緊用些飯菜,然後向九華山趕路。哪知道醒後才發現,自己的鞋底已經磨出了破洞,他口打了哎聲,就走出房間找到夥計,問道:“小二哥,城內何處有衣裳鞋履販賣?”
“這位客官,出了小店的門,向南直走就有布莊,那裡什麼樣的服飾都可挑選。”
莫形孤謝過了店家,出了客棧的門就向南走,其實這條街上商鋪繁多,找個衣飾商戶簡單至極,他進了一家名叫“若閒莊”的布店,選了一雙黑色布鞋,又置辦了一身新衣。老闆看形孤花銷了不少,就上前攀談客套:
“客官,看您面相不是本地人吧?鄙人是這布莊的東家,若不嫌棄,請客官飲些茶水再走不遲。”
莫形孤一心向九華趕路,實不願再耽擱時日,可見那老闆誠心謙卑,自己覺得有些難為情,就應老闆之請,在店內的茶桌坐了下來,也順便喝些茶水,休息片刻。
“敢問客官,從何處而來,又將往何處而去?”
“在下從山海關外而來,要到九華山尋個朋友,中途路過貴寶地,歇歇腳,置辦些物品就得起身了。請問老闆這買賣如何?”
“哎,小公子想必你也看到了,如今天降旱災,饑民遍野,老百姓肚子都吃不飽了,哪還有人考慮身上冷暖,幸好小店緊鄰著應天府府衙,有些官辦之物,就近在小店購置了,也算能顧得上溫飽。”
莫形孤順著布匹店老闆的介紹,注意了斜對面的應天府府衙,府衙門外站著數十名兵勇,每人戎裝披戴,個個都腰掛寶刀,一派威武莊嚴之像。
莫形孤喝完了盞中茶水,起來收拾了換下的舊裝,又辭別了老闆,就向下榻的客店走去,剛走過應天府門之時,耳邊響起了棒打、辱罵的動靜,眼神順著聲音傳來之處,發現一人,從府衙門階上滾了下來。
臺階上,站著兩名穿官服的彪形大漢,那滾下來的人,重重的摔倒了石階之下,遂後兩名官人厲聲訓斥:
“奉知府大人命,以後不許你再來生事。若是再犯,重刑伺候!趕緊滾!”
那被打之人,還在地上疼痛哀嚎,適才可能摔傷了骨頭,他本想用單臂強撐著身子起來,卻奈何受傷嚴重,嘗試了幾次都未能成功。又試了一下,胸膛再次磕碰到了地面。
被驅逐之人的慘叫,並沒有博得府前兵勇的同情,那兩位大漢中的一人,反倒上前迎面一腳,正踢到了可憐人的面部,而後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痛苦。
“這就是來誣告他人的下場。”門前除了莫形孤,早已聚集了十幾名百姓,那官兵大漢,似乎是對著看熱鬧的老百姓而言。說完這句話,他就和另外一人進了府衙。府前空地上,剩下了半條命的男子。
莫形孤看到此情此景,比那日看到王天來,更是多了一分酸楚,沒料到洪武大帝的建都之地,也能出現這專橫霸道的官員。莫形孤抑制不住內心的善意,也顧不得趕路之急切,走到傷者旁邊,俯下了身子檢視他的傷勢。莫家世代行醫,一般外傷骨折,決難不倒莫家次子,他檢查了患處,應該是肋骨折斷,似乎沒有傷及內臟。形孤也顧不得那人渾身土泥,就盡全力攙他起來,虛喘著氣,問了下旁邊老者:
“此地何處有醫館?”
那老者告訴他,此街向前幾十米就有一處,莫形孤瘦小體弱,馱著這人著實費勁,就請求一旁的青壯幫忙,哪知這些路人都怕惹禍上身,聽到形孤的請求後都一一閃躲,無奈之下,莫形孤只能獨自扶著傷者前行,路上他不停地呼喚受傷男子,乃是怕他昏死過去。氣喘吁吁的莫形孤,終於將男子扶進了醫館,大夫給他診治用藥之後,形孤又付了診金,最後請大夫店中夥計幫助,合力將他安置在了自己房屋。
就這樣三、四天過去了,莫形孤又搭救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他自小跟父親行醫,所以對治病救人,已形同家常便飯,心中只是焦急哥哥的安慰罷了。
傷者得了莫形孤的照料,很快就能下床走動了。這晚,男子側靠著床榻,向莫形孤道謝不已,還說出了自己可憐的遭遇。
此人姓魯名依智,是這應天府的本地人家。魯依智家中,世代靠木工為生,在這金陵城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匠人,父親還曾得到當朝天子天啟皇帝的讚許,日子可謂過得平和詳睦。因為自有的木工手藝,所以家中的房屋,非常精緻浮華,加上魯依智時常在家中練習技法,所以房子的邊邊角角,也都極具匠心。就因為這漂亮的房子,給魯家招來了一場大災。
應天府有位富貴的惡霸,是當朝九千歲魏忠賢的乾兒子,此人名為李進潮,乃此地有名的豪強。他仗著乾爹的勢力,既不拜地方官府,也不懼刑律典法。每日就是為非作歹,禍害百姓。應天府大小官員,都敬而遠之,無一人敢勸阻法辦。更有甚者,跟隨左右,溜鬚拍馬。其目的,就是為了能搭上魏忠賢的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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