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光劃過，我這才發現，他扔出去的，正是金龍阿嫲給我的金筆。
被金筆擊中，田弘光身上的綠光迅速消退，咬牙抵抗魔性的他頓時如釋重負地跌坐在地上，平複了一下後用手把自己從地上撐起來，看向我們的表情很微妙，“魔被暫時壓制了……可是，我的任務不能再失敗了。”
我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受制於人無可奈何……要麼完成我昨天的任務，帶你回武裁所；要麼完成今天的任務，帶回雨龍的東西……或他的命。”
老實說，換做任何一個別的什麼人，恐怕都會做出犧牲我的那個決定。
我跟田弘光去武裁所，未必會陷入死境；選了雨龍，雨龍卻必死無疑。
但是一瞬間，我仍然做了那個對自己有利的選擇。
我把散在地上的東西收好後看向雨龍，用自己的沉默傳達意願，比起他之前瘋癲的樣子，面對這個不公平選擇題的他卻顯得無比的平靜，滿是鬍渣的臉上充滿了安詳。
“……我逃了十五年，現在我逃不過了，他的耐心已經沒了。”他看向我，“看你穿校服，在讀高中？”
“……高一。”
“真巧，我兒子今年也剛升高中。可惜，我不是一個好爸爸。”
“我要死了，但我不是替你而死，而是我不得不死。但我有兩個要求，你答應我。”他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結，拍了拍我的手，附在我耳畔低聲將自己的要求說出，聽清楚他說的什麼後，我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內心頓時一片複雜，“……其實也許可以……”
也許，也許可以想一個辦法，可以同時保全我們兩個人。
“你不知道那是多麼可怕的敵人，我戰戰兢兢活了十五年，每天用酒精麻痺自己，我很累了。”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並且這個選擇也成全了我。我尊重他的決定，於是收起心中所有的思緒，鄭重道：“……好，我答應你的要求。”
看我許諾後，雨龍低聲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大聲，胸腔不斷震動著，像個瘋子。
“其實，我是一個音樂家，雖然好像沒什麼人知道，但是對我兒子來說，我是世界上最棒的音樂家，”他站起來，拍掉西裝上的土，向我們行了一個紳士禮，“歡迎你們來參加我的演奏會。”
我們心裡都明白，這場演奏會後會發生什麼。
“可是，沒有琴……”
“噓，你聽——”
他伸出手，手指輕動，對著空氣深情彈奏起來。
……我聽到了。
曾經對電視劇裡這樣的情節嗤之以鼻，但是此時此刻，我真的聽到了。
那一天，我聽到了我人生當中最壯烈激懷的演奏會。雨龍把手裡的譜夾隨意的一扔，凜冽的風將譜子一張一張散亂地吹向四面八方，隨著雨龍對著空氣敲下第一聲，我突然覺得，很遠的地方，像是應和一般發出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用極快的速度傳到耳畔，曲子逐漸從纏綿的小雨到狂風驟雨，雨龍單薄的身體用空氣奏響了彷彿千軍萬馬的陣容。
很沉重的一個音符結束，雨龍結束演奏，停在原地。
天色越發沉鬱，黑雲低到彷彿直接壓在人在心頭，肆虐的風把我披散著的頭發吹得狂亂，在怒吼的風聲和雷聲中，我提高音量大聲沖他喊道：“你的兒子他很愛你！他也一定可以……成為最棒的音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