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小時候,我爸爸每天早晨去送垃圾,會順便在門口抽一支煙。
這個習慣,這個世界上那個和我爸爸長得一樣的人也有。
遠處的那個人穿著冬季警服在單元門口坐著,那件冬季警服,他一直很喜歡,覺得暖和又耐髒,之後又穿了很多年,乍一看到2003年這麼嶄新的樣子,差一點認不出來。
汪大東拍拍我的肩膀,“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我點點頭,迎著經過了一夜,勢頭漸弱,幾不可察的飄雪,磨磨蹭蹭地挪了過去。
男人出著神,不知道在想什麼,連我靠近都沒發現。
“……叔叔。”
盡管是已經在心裡偷偷發聲練習過很多次的稱呼,但現在要說出口,仍然覺得有些吃力。
男人抬起頭來看向我,皺著眉,“是你啊。”
“是我,”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只看著他落在雪地上的煙灰,“對不起,昨天我情緒太激動,把你嚇到了……因為,您真的和我爸爸好像。”
男人沒應聲,低下頭吸了口煙。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直奔主題道:“我來,是想要問問您,1992年的5月27日,在做什麼?”
為什麼沒有按照該有的人生軌跡,陪同事去相親,然後遇到那個本該是我媽媽的女人。
那個時間絕對發生了什麼意外,一定有一個外在因素打破了他人生的正常執行,而這個外在因素,很可能會跟我來到這裡有著密切的關系。
但是年代太過久遠,王亞瑟什麼也沒有查到,這也證明當年沒有發生什麼很重大的事情,或許只是一個微弱的細節,除了當事人,可能這世上不會再有其他人會知道了。而我爸爸又一向有記日記的習慣,再加上那種想要見他的鬼使神差的心理,我才會想到來內地,親口問他,或許能得到答案。
任何一個人被突然問到這樣一個問題,大概都會覺得很奇怪。
但是男人卻什麼也沒問,真的開始認真地思考了起來,他就像面對我以前給他提出所有要求一樣,很少去問為什麼,只知道他的女兒有需求,然後就會想盡辦法去幫我解決。
時間隔了太久,他一時也想不起來,回去翻了日記本,我在門口等了沒一會兒,他就出來了,“我那天……遇到了一個很能聊的臺灣人,他跟我打聽路,聊了很久。還耽誤了我跟我兄弟的約。”
“臺灣人?”我翻出手機,快速地調出我拍的錢來冶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好像是……我記不太清了,但是我記得他有這麼兩捋小鬍子。”
我心中的猜測頓時被坐實,那個搗鬼的人果然是錢來冶。
錢來冶故意分開了我的父母,讓這個世界不會出現一個關柊,在幾年後,我的出現就正好填補了‘關柊’的空缺,所以說,早在這裡的1992年,我要來到這裡就被籌劃好了。可以很肯定的說,我絕對不只是因為金龍阿嫲的實驗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我收起心中的思緒,向男人道謝,“……謝謝,我知道了,再見。”
“孩子!”男人突然站起來,叫住了我,“你去哪裡?”
被他這麼一問,我停下腳步,心情頓時變得複雜,“……去臺灣,我現在住在那裡。”
他狠吸了口煙,“你過得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