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偏僻的巷子裡, 一時無語,許久宮闌夕才道:“四大王一事,趙禦史可有查到什麼?”
“尚無。”趙懷瑾簡短回道。
“那麼你有何看法?”他問。
“宮長史呢?”趙懷瑾不答反問。
他們都不肯先說自己的見解, 於是小巷子裡, 又陷入寂靜之中,這是在宮闌夕與楚言成親之後, 兩人的第一次單獨見面, 其實以前二人也很少見面。
宮闌夕不喜歡趙懷瑾, 去年明知楚言與他已經情定, 眼前這位名譽京城的憲臺青郎, 居然敢——敢強迫楚言,當時為了楚言的名聲,他忍了下來,但即便到現在,一想起那時楚言無聲的哭泣與自責,他都怒氣叢生。
身邊的馬打了鼻嗤,在陰冷的天氣裡形成一團霧氣,宮闌夕撫了撫自己的坐騎, 對他說:“也許, 你可以從弋陽郡公著手。”
趙懷瑾一怔:“大公子?”
宮闌夕頷首:“我只是猜測, 大公子懂得調香, 而香與藥理有相通之處。”
趙懷瑾難以相信,這樣做對李格有什麼好處?難道他還想……繼承皇位?
“你為何會這樣想?”他問。
宮闌夕淡道:“無意間看到了一些事情,便留了神。”
“什麼事?”
“此事與趙禦史無關, ”宮闌夕轉過了頭,避開了他的注視,道,“四大王一事由大理寺和禦史臺共同查辦,還希望趙禦史能將某的話放在心上。”
趙懷瑾暗驚,聽他的語氣,像是已經調查過李格,因為楚言嗎?如果真的是李格,即便三位大王都不被聖上信任,那也還有鄂王,甚至三位大王都有子嗣。
李格身份敏感,聖上召他回宮只是因為心裡有虧,為了讓自己安心放心,所以才會召他回京的,雖然讓他貼身伺候,但聖上也一直多有防備,他想做什麼?
趙懷瑾有更不好的想法,但不敢再往深處想,他思索了一會兒,看向宮闌夕,眸光清冷,問道:“你為什麼會告訴我這些?”
宮闌夕掃他一眼,淡道:“阿翁與我說,我可以相信你。”
趙懷瑾心裡一滯,知他是故意的,忍住胸腔裡的酸澀,他說:“多謝告知,如果有進展,我一定會告訴你,還請宮長史亦然。”
“這是自然,趙禦史放心,”宮闌夕抖開韁繩,對他淡笑道,“某先行告辭。”
趙懷瑾往路邊站了站,讓他先行,自己在原地又待了許久才啟步往巷口走去,心裡酸楚盈滿,如果楚言沒有和他一樣重活一次,那麼現在是夫妻的就是他們了。
他走出巷子外,看到宮闌夕已經騎上了馬,不緊不慢的走著,忽然想到前世,他們在禦道上遇見,這人別有深意的話,他才知道宮闌夕早就喜歡楚言很久了,所以這人才會一直注意著,甚至那次偶遇,也不知真的是偶遇,還是宮闌夕早已等候多時,因與他不熟,只能藉著訓貓的話來暗示他,但他還是沒有珍惜。
宮闌夕其實很急,只是街上又不是隻他一個人,這是南市,這麼多人他不好疾馳回家,已經不止一次被人笑話他總是那麼急著回家,是不是郡主管的太緊?所以如果現在被人看到他快馬回去,少不得會被傳到署衙裡,又是一陣笑話。
回到家時,迎接他的是三隻在院中追逐打鬧的貓,現在它們都已經長大,小小的身子胖了不少,整日在院中相互嬉鬧,偶爾不在院裡,也是在屋門口躲著,等他進來時一起撲向他的腳,抱著要玩。
楚言不在屋裡,問了才知她在書房,宮闌夕去了書房,書房不如正屋暖和,楚言穿著茜色的深衣在畫畫,頭發挽成了男子的發髻,神色專注,專注到他進來時都沒有抬頭看一眼。
“在畫什麼?”他走過去,看到紙上的人正是他,是去年在天街上,元寶驚了她的馬車那一次,他穿著紅色的官服,騎馬疾馳而去的背影,還有一截元寶的橘色尾巴,半空中飄著幾片花瓣,馬蹄下也是一地桃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