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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丹宏的夢魘 (1 / 2)

目送著丹宏三人被公差押著遠去,胡今悅與呂皓風心裡都在焦灼著:到底跟不跟著前去黑水蕩?如果要去,就只能伺機逃離。然而自己逃走容易,爹孃及兄弟姊妹乃至整個家族可就要遭難了。為自己一人魯莽行徑換得眾親遭殃,實在是太過自私又不划算的。更何況就算自己逃走,洪氏兄弟等人也肯定會派人來追拿,能否逃掉也還尚打問號?若然被追回,必然還要受到嚴厲的報復和懲罰,最關鍵的還是親族遭罪……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明智,遂只好含淚作罷。不過卻給了押送的官差不少好處,只希望他們能夠對玉松三人儘量好一點。又予了些盤纏與玉松懷中內袋。

而更多前來送行的戲團勤雜人員,眼中也是飽含熱淚,心中的傷感迸發難抑,畢竟想到在他們一生的謀生勞碌經歷中,只有玉松原當家是待他們最好的,在別的當家與大派名角都與他們保持距離,劃清界限的時候,只有玉松原當家跟他們打成一片,同吃同喝,暢所欲言。他們因薪少,伙食自然差,玉松原當家就自己貼錢補助他們,且每頓飯菜的標準都跟他們一模一樣,而其他的當家,管事,上層,名角,大腕們則是錦衣玉食,美味珍饈,海參魚翅燕窩什麼的,且自劃一檔,自處一群,形成了截然不同,層次鮮明的兩個不同陣營。勤雜人員這邊自然感到非常自卑,在那些上層人物名角大腕們面前也是低三下四,常常低著頭,恭敬地點頭哈腰地做事,很多事情都不敢去搶管事和角腕們的風頭,只能低調地畏首畏腳地躲開,或者儘量呆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每當這個時候,玉松原當家總是要把他們叫到和拉到中央來,並扳起他們的腦袋,讓他們昂起頭挺起胸地看著眼前的世界。所以這次他們也湊錢送了押差好處,就希望他們別對玉松原當家等三人有所虧待。

因兩位差人押送一個犯人的標準,丹宏三人由六位公差押送。山路本來就很難走,還帶著枷鎖和腳鐐行動就更為緩慢了。因為有銀兩相贈,這幾位差人自然對丹宏三人沒有過多為難。入夜就在又碧溪地石峪鎮的一家客棧住下。

夢裡,恐怖的場面再度出現在他的夢境,又是遍地慘遭屠戮和殘殺而死的屍體,那血腥,猙獰的死狀令他感到恐懼不已。走不到幾步,便又見暴死街頭的男女。拐個彎又看到,踏上橋時,眼簾又映入,再往橋下看時,河面上也漂浮著,遠處還在繼續漂浮下來,他驚恐得不行,剛下橋又撞見,有男有女,無一不慘,慘到骨髓,而且俱皆是年輕力壯之人,老人和小孩倒很少見。丹宏知道他們是被人殺害的,至於箇中原因,他卻不很明晰,而夢中也沒有展現出那種原因的情節。不過他在夢境中看到了有人揮刀瘋狂地砍殺另一個人,對方已經被砍倒,那人仍然在瘋狂地揮刀猛砍狠劈,被砍那人跪在地上悽惶地哀求著,但砍殺者仍然瘋狂猛砍,並在那人倒地後又亂劈狂剁……

忽而,又是一群黑衣人湧出揮刀砍向另一群人,人們驚慌地逃竄,尖叫,拼命地呼救……然而無濟於事,他們還是被砍倒在地。於是到處是慘叫聲和掙扎抽搐的身體,那場景令人恐懼到了極點。然而恐怖並沒有結束,但見又有人直接拿刀活生生地割下了一個求饒者的頭顱,血淋淋地拎在手上,臉上卻露出猙獰和扭曲的冷笑。

再下來的場景便是有些人將斬殺的首級堆壘起來,形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丘,然後站在四周高舉著滴血的砍刀炫耀似地狂笑……又有一些人將許多被砍殺下來的頭顱用鐵絲和繩索,藤蔓等拴了密密麻麻地掛滿了城牆,然後站在城牆下舉刀歡呼。丹宏心裡驚呼道:魔鬼啊,魔鬼呀,你們這些殺人的魔鬼呀,漸漸便沒了知覺。

“爹啊,為什麼我的夢境在一方面出現無比神奇美麗的風景同時,又在另一方面出現了無比恐怖的罪惡的場景?我從來沒有在現實生活中經歷過那些場面啊,它們是怎麼跑進我的世界裡來了呢?”丹宏在夢中說道。

“親身經歷過那些慘烈場面的人夢見那些不足為奇,比如我。但你從未經歷過那些卻莫名其妙地出現了那樣的場景,確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更趨向於認為這是存在之謎的操縱者賦予你的。讓你感受到了美麗,善良與幫助的同時又被惡魔的恐怖所恐嚇著。但我希望你不要被這樣的場景嚇倒,要戰勝它。”飛龍說道。

“可我怎樣才能戰勝它呢。死亡是一種將所有希望與展望的徹底終結,是一種絕望的臨到,我怎麼能戰勝得了它呢?”丹宏說道。

“的確,死亡是關於人的存在的一切的結束,幾乎是以絕望來為人生的結尾最終畫上句號。有什麼東西是能夠戰勝死亡的呢?我們的眼睛在現實中從來不曾看到過這樣的場景。如果我們的眼睛只侷限在能夠看到的畫面,則這個死亡的絕望是無法得到根治的。我們若不甘於此就必須要把目光投向這眼睛所能看到的畫面和世界以外。當然這仍然是看不到的,因此只能藉助我們的內心去想象,去寄託,去相信,去期待,去盼望,去希冀。這就是信仰。我們唯有透過信仰才能實現這種對眼睛所見的現實風景的超越,實現與那存在之謎的操縱者的關聯。這存在之謎的操縱者正是這存在的萬有風景與現象的共同源頭,因此我們除了相信袘,不可再信別的花樣。關於這一點只有在《聖經》十誡的第一誡中談到。這個存在之謎的操縱者在這裡被叫做是上帝。”飛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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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面臨這樣的場景究竟該怎樣回應呢?”丹宏說道。

“十誡中有一誡就是不可殺人。魔鬼與死亡是上帝對人的唯靈拯救的信心的檢驗,也是上帝對人的暗示。一個相信唯靈拯救的人就不該再懼怕魔鬼和死亡。一個感受到魔鬼與死亡給人帶來痛苦和不美好的人就不該再去效法他們的行徑去殺人,那怕是被迫的殺人與受害在先的殺人也不行。殺人帶給人死亡,殺人也是自己對魔鬼之惡的選擇。然而你只有選擇天使之善才有得救的可能。永恆之靈的世界是天使的領域,為惡其實是一種世俗人性裂傷的選擇和死亡的徵象。創生與存在的本質是善而不是惡。惡所導致的只能是死亡與黑暗。”飛龍說道。

“說到這裡,我有個疑問想請教爹,就是關於那超越的絕對的公正無私的愛的問題。在這現實人間,人們通常只看重現實的可操作性,一如人們通常只看重眼睛能夠看得見的世界,經驗能夠感受得到的世界,對於超出這些範圍之外的東西就不再看重,而是心存懷疑,甚至認為它們是荒謬的。理性至上的懷疑主義者認為信仰只是人的一種主觀期待和願望。爹你怎麼看呢?”丹宏說道。

“當一個人僅僅只把信仰看做是人的一種主觀期待和願望的時候,那就說明他仍然只是一個理性的懷疑主義者,而不能被稱作是基督徒。基督徒必須是完全徹底絕對地相信基督乃是萬有真源。這也說明這個人的思想還是沒有邁出他眼睛所能看見的世界與經驗所能感受到的世界。因此,他才這麼的看重現實的可操作性和經驗的可確定性。”飛龍說道。

“嗯。”丹宏點點頭。

“就這一點而言,儒家思想就很有現實的可操作性,這一點上它甚至是強於基督信仰的。因此但凡只看重眼睛所見與經驗所感知的人,必定會認為儒家思想是比基督信仰更為靠譜與可靠的。比如在愛的強調上,儒家思想與基督信仰就很不一樣,儒家強調血親關係的愛,基督信仰者強調超越血親關係的愛。儒家的兄弟姊妹是建立在血親關係的紐帶上的,而基督信仰的弟兄姊妹是建立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基礎上的。事實上,在俗世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人能夠在愛這個問題上做到絕對完全的沒有親疏之別,總是會偏向血親關係更近的人,這也是能夠被人們的共識所認可,所理解的一種自私性,每一個人幾乎都是如此,我與你也不例外,總是會更愛與自己在血親血緣關係上更近一些的人。但是基督信仰講的是超越血親血緣關係的四海之內皆兄弟,講的是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人人都是弟兄姊妹。不僅如此,還要講愛人如己,甚至是愛你的仇敵。”飛龍說道。

“那種愛非血親血緣關係的愛人如己已經是幾乎不可能絕對完全地做到的事情了,還要在這基礎上更進一步地做到愛自己的仇敵,而且是要完全絕對地做到,這難度就更大了,更沒有可操作性啊了。如果以此來作為上帝對人的靈魂拯救的要求,那麼這個世界上真沒有幾人能符合這樣的條件,能達到這樣的標準,也就是真沒有幾個人能最終得救。”丹宏說道。

“所以關鍵就是看人的信心了。事實上,對於那些眼睛越不出自己經驗感受世界範圍內的人,他們會認為一切沒有可操作性的東西都只是人們一種美好的理想與良好的願望,而沒有實際的意義和價值。因此,他們也可以藉此認為儒家思想比基督信仰更有實際價值和意義,更靠譜,更可信,更值得人們去倚重。是啊,一個美好的願望和期待,卻因為沒有現實可操作性,而註定只能被人們當作幌子,而實際上則是束之高閣。但情形真的是如此的嗎?如果血親原則是愛的第一準則和基礎,那麼所謂超越的絕對公正的無私的愛便無法成其為可能,而這個世界則只有自私之愛的生存餘地。血親關係的自私之愛雖可理解,也可接受,但我們也不得不看到它顯而易見的弊端,那就是在一個日漸走向不同地域都在融匯交流的世界裡,非血緣血親關係的人們,怎樣去打破這個樊籬來建立起一種普遍的可靠的信任?如果是在基督信仰的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人人皆是弟兄姊妹的傳統裡,這種在非血親關係的人們之間要建立起一種普遍可靠的信任並非難事。但在沒有這種信仰傳統的地方和國家,在非血親關係的人們之間要想建立起這種普遍可靠的信任就比較困難了。同一民族,種族之人尚且如此,不同民族,種族之人就更是如此了。”飛龍說道。

“的確是。”丹宏說道。

“還有一點就是,己之愛暖,他之毒冷,如果只有親疏有別的自私之愛,則於外人卻仍然是有可能因觀念和利益之爭而產生仇恨的。在自己親人眼中是慈父,愛父,暖父,偉父,在他人眼中卻可能就是魔鬼,惡棍,暴君,屠夫。這樣的情形,歷史上,人世間,比比皆是,多如牛毛。人們該怎樣來思考這種現象呢?這樣的世界是一個最不壞的世界嗎?這樣的世界沒有更進一步的改進可能了嗎?如果愛有親疏分別,則世間苦難頓斷。因此一個看似難以操作的愛人如己,愛你的仇敵,卻恰好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就看人們能否去做到?就看人們對此能否有足夠的信心?”飛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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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十誡第一誡說除我以外不可信奉別的神?”丹宏又問道。

“因為終極價值只有一個,而別的都不是,或者是人們意念的虛造,或者只是一些中間價值。世界只有一個共同的起源,因此終極價值只有一個。到底誰才是那符合者,我的理解是得要具備四個條件,即全知全善全能唯一。有的信仰只強調全善,如那些關於極端道德的信仰,有的信仰只強調全知,如那些關於極端理性的信仰。二者都是有失偏頗的,前者因理性平衡的匱乏而導致信仰狂熱,極端乃至恐怖,後者因道德平衡的匱乏而導致理性自負,自大與狂妄。一個只具備單純全善的造物主能擔待起宇宙的創造嗎?一個只具備單純全知的造物主能擔待起良知的創造嗎?這是一個既有良知與道德,又有邏輯與理性的宇宙世界,因此具備這種世界的創造力的造物主必定是同時具有全知全善全能的屬性,即具有絕對理性與絕對道德的屬性,同時這個造物主又是全能的。倘若在某一方面還有不能,那袘上面就還有比袘更強的,那袘就不能被稱作是造物主。只有在袘上面再沒有別的,袘就是最初和最終,袘就是原因本身,袘才能被稱作是造物主,才能被稱作是終極價值。”飛龍說道。

“因此就算單向度地強調全善與全知,道德與理性,人們也是沒有能力做到在這些方面的全能的。”丹宏說道。

“是的,人是沒有能力做到在這些方面的完美化與絕對化的,總有侷限,斷裂,欠缺,悖逆,裂傷,不足,不完美,不絕對,這才叫人,這才符合人性的真實水準。因此當我們要試圖打造人間天堂的時候,我們已經錯誤地假想自己的人性與能力是能夠達到完美化和絕對化的程度的,也就是可以達到一種無所不能的全能的程度的。正是基於這點,專制極權和獨裁的治理方式才成其為一種正當,合理,應然。然而事實上只有造物主才是全能的,人斷然不是。當人將自己擺在一個無力,未知,侷限,斷裂,欠缺,悖逆,裂傷的待被拯救的處境和位置上時,透過悔罪,糾錯與救贖的方式,他就有了向更好狀態改進的空間,衝刺的距離,發展的張力,就會變得越來越好。反之,當人把自己擺在一個人性道德能力與理效能力都可以達到完美化和絕對化的全能程度時,他便在道德與理性的方面都失去了一種向更好狀態改進的空間,衝刺的距離,發展的張力。從而走上一種強調極端道德反而極端不道德,強調極端理性反而極端不理性的道路……”飛龍說道。

“因此對照全知,全善,全能,唯一這四種屬性,我們就可以檢驗所有的宗教信仰與神明信仰究竟是不是終極價值與造物主了?”丹宏說道。

“是的。比如希臘神話中的神明,首先它是多神,已經不符合唯一性,不符合世界只有一個共同的起源的情形,因此僅此一點它已經不是終極價值與造物主。而且這些神不具有全善與絕對道德的特徵,也不具有全知與絕對理性的特徵,僅這兩個方面的不具有,它已經失去了全能的屬性,儘管它們表現出來某一方面有強大的法力。”飛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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