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少爺鐘智人從廣州回了鐘家,隨身帶回來的, 還有滿滿一大皮箱的粵式禮品。
他剛到家的光景, 便趕上母親三太太去探視鐘禮,善於逢迎的他, 自然便要一同前去,在大太太面前露一露臉。而當鐘禮當真醒轉過來的時候, 他們母子倆表面上急忙賀喜何意如,心下卻是另一番滋味。
回房的路上, 三太太幾次想同他說些什麼, 卻遲疑著又咽了回去。畢竟於汀蘭小産的事,在鐘家已傳出了各式花樣, 在三太太耳中,也聽說了與兒子有關的版本。只是這會子,面對剛剛進門,尚還一身倦意的鐘智,母親的天性讓她猶豫了片刻,覺得還是讓兒子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跟他細細攀談。
回到自己房中,鐘智翻了翻帶回的禮物, 從皮箱夾層中找出一副極其貴重的深海珍珠耳環,還有一個十分精美可愛的泥塑大娃娃。
這是他帶給於汀蘭和她腹中孩子的禮物。
雖說鐘老六生性風流, 年紀輕輕的,便不知勾搭過多少丫頭和風流的僕婦,對女人可說是手到擒來, 從來不缺。
可是這男人的心都很古怪,玩的女人再多,卻總有一種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感覺。尤其是偷到手的又是自己兄長的嫂子,而嫂子竟然又給自己懷上了孩子,那滋味,簡直讓他有一種無法言表的、變態般的刺激與舒爽。
也因此,他對於汀蘭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便實實在在很是另眼相待。尤其知道這幾天大約便是孩子要出世的時辰,他便緊趕慢趕,匆匆回了家來。
這工夫眼看天色大變,似乎要有場大雨將至,他卻終是按捺不住,知道鐘義在家的時候極少,這會子去了,正可以和嫂子甜言蜜語一番,便帶了這兩樣禮物,又隨便挑了兩樣送給鐘義的東西,急忙往仲夏苑而來。
待到了二哥的正房裡,卻心中一沉,原來自己心心念唸的二嫂子不在客廳,卻是鐘義靠在沙發上,正抽著香煙出神。
鐘義見他帶著一包東西忽然出現在門口,先是一愣,繼而眼睛裡便閃過一絲極詭異的光芒。
“什麼時候回來的,老六。”
鐘義抽出一隻煙扔過去。
鐘智接過來,笑道:“剛剛進門不久,聽說老三得了好大夫,便先去了太太那邊,果然他運氣不錯,竟果真醒了過來,現在正和九叔那孫女在一塊親熱,看樣子,鐘家要有好事了呢。”
鐘義點點頭,鐘禮醒來的事,他方才已經知道了,聽鐘智如此說,便淡淡道:
“鐘家這些日子,倒背運得很,也確是該有些好事了。”
鐘智吐出口煙,將那個大泥塑娃娃拿在手裡,笑道:“好事自然是有,你這邊,不是馬上就要當爹了嗎。”
鐘義的眼睛眯了起來,慢慢吹了吹指上的煙灰,竟忽然笑了笑。
“當爹?我倒也不急。對了,你這程子出門久了,大約也很想家裡人了。我讓丫頭把你嫂子請來,多日不見,大家坐在一起,親香親香。”
他說著,便喊了丫頭過來,低聲交待了兩句。
鐘智心中興奮,並沒有留意他說的什麼,一雙眼睛,盡是期待與喜悅的光。
半晌,客廳外忽然傳來一陣亂糟糟的拖拉與撕扯聲。鐘智有些意外,剛一轉身,卻見嫂子於汀蘭正被兩個粗使丫頭夾裹著,半拉半拖地進了門來。
他在驚恐中站起身,不敢相信地看著差不多披頭散發的嫂子,目光落在自己印象中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只是此刻,那地方卻早已是平坦纖細,彷彿少女一般。
“嫂子…嫂子你怎會這般模樣,我…你那腹中的孩子呢?”
於汀蘭此刻像是已經脫了相貌,面黃肌瘦不說,整個人目光呆滯、口舌間流著涎水,竟似有些痴了。看見面前的鐘智和她說話,眼睛直直地,倒像是充耳未聞一般。
一邊的鐘義站起身,走到於汀蘭的身邊,用手指著她的小腹,對鐘智笑道:
“你問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嗎?我告訴你老六,那孩子根本就沒有生下來,而是她小産時直接死掉了。不過死就死了,倒也落得幹淨,要真是活了下來,大約便連老七那個賤種還會不如!”
鐘智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卻還在竭力維持著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