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1
這夜,秦淮意外地睡得很是安穩, 甚至連鐘仁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
而那變態的鐘家大少想是讓他多攢些精力, 歸來後,竟也悄悄躺下, 沒有騷擾於他。
方才,鐘仁在花廳怒氣沖沖, 狠狠責罵了家廟住持和幾個大和尚,命其立即將智空報官, 以絕後患。待這些都處理好之後, 他便來到了大太太何意如所在的房舍。
沒想到這會子,大太太房裡竟然坐滿了人。
有同母妹妹鐘毓倒也罷了, 可是二房太太和二房鐘義的媳婦在場,倒讓鐘仁有些意外。
見他進來,正七嘴八舌的眾婦人均收了口。倒是鐘毓的性子擺在那裡,有話憋不得,張嘴便對鐘仁道:
“大哥,方才有人傳了些大房奶奶的閑話,二太太那邊聽說了,特意過來說與太太。都說是大奶奶被人下了迷藥, 也不知是真是假。太太知道後急得什麼似的,正想派人往家裡傳個訊息, 誰知你竟來了!”
鐘仁看了看房中眾人,臉色黑了黑,皺起眉頭。
“既然知道是閑話, 談得還這麼熱鬧。我現下可如實說與你們,這寶輪寺確有個膽大包天的淫僧,欲對你嫂子行不軌之事,不過老七警覺,一早便發現並趕跑了他。如今我已讓寺裡僧人速速報官,尋拿那淫僧。整樁事情便是如此,太太大可不必操這個心了。”
何意如舒了口氣,連唸了三聲阿彌陀佛。
鐘仁又道,“秦懷因受了驚嚇,身子有些不適,明日斷不能進香賞景,我和老七自然要留下來照看照看,便不能陪太太過去。這會子知會一聲,倒免得太太明早掛念。”
何意如聽得大房一門明日皆不現身,不由細眉緊皺,只從嗓子眼兒裡“嗯”了一聲。
鐘毓卻臉色一變,“大哥這話倒真說得出口,他雖是奶奶,卻是個男人身子,算什麼金尊玉貴的人物,竟要你和老七兩個人在家守著,不要太輕狂些了吧。”
一邊的於汀蘭抿嘴看了看她,笑道,“姐姐方才不是還說,這大少奶奶的人品,未免太風流俊俏了些,才會若來狂蜂浪蝶,現下看,人不風流枉少年,便是大奶奶眉梢那顆銷魂痣,都勾人得很。莫說是招外人掂記,便是咱們大哥,也是一刻都離不開呢!”
鐘仁聽她說出話來便透著尖酸刻薄,雖說身為當家長兄,一向不屑與後宅女人計較,但是忽想到鐘義一大早便上門逼宮的樣子,氣便翻湧上來。
“弟妹這話說得不錯,我確是對你們大嫂歡喜的很,一時三刻不在一處,便想得慌。不像老二,成日家忙在外面,又總是和那些喝洋墨水的女學生一起,關起門來研製香料,辛苦得很。這程子,只怕是連你仲夏苑的門,都不知朝哪開了吧!”
眾人皆知鐘仁蠻橫陰鶩,說一不二,哪知損起人來,竟也不落下風。
一邊的鐘毓正恨於汀蘭在自己生日時鬧了場子,此刻聽鐘仁說得痛快,登時便笑出聲來。
“大哥這話說的倒也不錯,我聽墨林說過,二哥在公司研製香料時廢寢忘食,常常與女職員通霄達旦,也是有的。不過二嫂現在既有了身子,他在外面再是辛苦,也該時常回來看看不是。估計是見二嫂大了肚子,火氣太盛,行動間就給人臉子,索性在外面自行方便了吧!”
兄妹倆一抬一和,直把於汀蘭一張粉臉氣得麵皮青紫,眼睛裡便要噴出火來。
何意如看得清楚,忙對鐘仁道:“好了好了,說這些閑話做甚。不去便不去罷,你們都不去,我倒也落個眼睛清靜。只是有一件事,我卻一直想要問你,聽說那‘鐘桂花’出了些婁子,眾人都擔心是咱家方子的毛病,不知現下究竟是怎麼樣了?”
鐘仁斜了二房婆媳一眼,冷笑道,“太太只管放一百個心,那方子好得很,全無半點問題。說它出了婁子,那不過是有人常常惦記,有事沒事,總要拿它說事罷了。”
何意如點頭道,“沒事便好,只是你也別大了意,聽聽鐘毓的勸,早點將那方子存放到洋人銀行的保險櫃裡,總比你私放著招人惦記安全些。”
鐘仁因二房婆媳在此,不想多說這個話題,便故意打了岔,閑話幾句後,便藉故退了。
回到住處,見秦淮睡得正沉,他便躺在一旁,一邊掏出鼻煙嗅著,一邊卻將守貞鎖從懷裡取出來,在手上來回摸索。
第二日清晨,秦淮起了大早,在木桶中洗了個澡,在中衣上又穿上那件最愛的黑色長衫,整個人透著股說不出的清雅。
他見鐘仁還未起床,便走到客廳裡,卻意外地看見鐘信坐在沙發上,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他這會兒又是一副佝僂的萎頓模樣,和昨晚赤著上身,挺著脊背的雄壯樣子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