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所到之處,原是園中一處極偏僻的所在。
小小三間破舊的房舍隱在一片樹從後,僅東首的房間透出點光線,冷眼看去,倒有些像是上夜人值夜的地方。
秦淮四下看了看,確信並無人影,便悄悄繞開亮燈的房間,直奔西邊房舍的窗前。
那窗子上的玻璃已經壞了數塊,七零八落的,像是豁了口的牙。
秦淮藉著星光,從玻璃破洞裡朝裡望去,隱約可以看見室內簡陋之極,不過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靠牆邊一張破床,床上空蕩蕩的,人影皆無,僅地下靠床腳處,堆著好似棉絮狀的一床爛被。
秦淮有些意外,難道那些粗使婆子說的有誤,那個瘋婆子,竟不在這裡?
今晚,他偷偷帶著食物來看的,正是鐘信的生母丁香。
從早上鐘仁下令要餓上瘋婆子三天三夜起,秦淮便動了惻隱之心。而這份同情,又在聽說今天是她的生辰後,達到了頂點。
不管那個男人如何腹黑陰險,他的母親,卻真真是個可憐人。
明明和鐘毓一樣,也是今天的生日,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僅被雀兒抽了耳光,禁了食物,更悲慘的,是親生兒子眼看她受盡屈辱卻又無能無力。
所以看到鐘仁和雀兒都離開院子,秦淮便做了這個決定。
小叔子絕對不能去看,但是看看他的娘,也算是盡一點善心吧。
他在生活裡宅鬥書看得多了,也算是學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便是自己要去做好事,倒也知道事先做了些功課。
不僅打聽到了瘋婦被看管的地方,還在與粗使婆子的閑談中,知道那邊兩個負責看守的家僕,全是宅子裡有名的酒包。
每日裡除了給瘋婆子送點吃喝,根本對她不理不顧,只在東廂房裡偷偷喝酒。
也正因如此,秦淮才敢行此之事,如若那邊不是這樣鬆懈,便是他再有同情可憐之心,也是不能去的。
他心善,卻也並不是濫好人。
畢竟保住自己,方能圖謀將來。
當然,在秦淮的潛意識裡,有沒有因為預先知道了鐘信最終的結局,才會如此去做,便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正在奇怪室內為何無人,卻發現室內地上那堆破棉絮忽然間動了動,裡面似乎有個人影。
他仔細看過去,才發現那棉絮裡果然裹著一個人。一張髒兮兮的臉,雙眼閉著,似乎處於昏睡的狀態,可不正是鐘信的生母。
月光之下,還可以看到她的雙腳拴著一條鐵鏈,另一端則鎖在床腳上。
秦淮心中一緊,頓覺鼻子發酸,咬了咬牙根兒,便輕輕推開門,閃身鑽了進去。
那丁香渾渾噩噩,一天未進水米,又餓又冷,已是半昏迷的狀態。
恍恍惚惚間,被身上的蟲蚊咬了一口,清醒過來。卻忽見一個身影蹲在自己面前,是個年輕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