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不覺間天色已經大亮了,一轉眼還是下意識地看向旁邊,卻沒有那個人,榻上冰涼涼的一片。
我這才想起昨夜是他的洞房花燭,他理應是留在椒元殿的。
梳妝妥當,如蘭拿了一件軟毛織錦披風給我穿上,輕聲道,“皇上與皇后娘娘要去向太后娘娘請安,一時回不來。”
如蘭仔細地將披風的帶子打個結,接著道,“公主與嚴將軍這時已經準備出發回府了,一會兒會路過城門,姐姐可在城門上見他一面。”
我欣喜若狂,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了,急急忙忙便往外跑,如蘭卻忽然扯住我,神色凝重,“姐姐,最後一次,莫要再與將軍糾纏下去了。”
我頓住,眼裡漸漸地氤氳出一層霧氣,半晌才深深點頭。
最後一次。
莫要再糾纏下去了。
外面起了風,披風被吹的獵獵作響,我氣喘吁吁地奔上城樓,嫿懿公主的車駕剛好從宮城裡出來。
是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四周守衛侍者,環繞著往外出去。
我張了張口,卻還是什麼都未喊出聲,只沉默地立著,由得風將頭髮吹得四散而飛,我只一動不動站著,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出去,也挺好。
這皇宮太像一座牢籠了,鎖我一個便好。
忽然,馬車窗上的簾子竟從裡撩開了,嚴奕英俊的臉出現在車窗裡,還未等我反應,他已經側頭看到我,眼中有毫不掩飾的驚訝。
隨即馬車便停了下來,嚴奕撩開車簾從馬車裡出來,三步並作兩步便向一邊的臺階跑去,要上得這城樓來。
我明知此時是應該躲開的,腳卻如千斤重,怎麼也邁不動步子,眼看著他奔跑著上來。
嫿懿公主似在喊叫,可是嚴奕哪裡能聽得進去,她的身子探出一半,看到城樓上的我時,忽然安靜下來,看著我的眼神似笑非笑隱隱有一股苦澀,不知怎的,我莫名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嚴奕已經上來了城樓,面色欣喜地過來。
見他越走越近,心跳得愈加厲害。
我脫口而出,“別過來。”
音落,連自己也驚了一下,我那樣心心念念地要見他,如今這樣近的距離,我在怕些什麼呢?
依言果然頓住,他著了一攏紅衣,玄紋衣袖立在那裡,我曾多少次夢想他能著紅衣騎高頭大馬迎娶我入門——如今他終於著了紅衣,卻再不是為我。
嚴奕只是愣了一下,便恢復了一貫的溫柔笑意,“你怎麼來了,這樣大的風,若是得了風寒,吃藥時可別哭鼻子。”
我輕輕笑起來,“怎麼會。”
“對的,便是要這樣笑著,傾顏笑起來最是好看。”
聽的這樣一句,我鼻子一酸,卻有一種要哭出來的衝動,面前的男子,他明明為我做了那麼多,到如今卻還是不告訴我只言片語,只自己默默承受。
有眼淚猝不及防地跌落下來,我卻還是猶自硬撐揚著嘴角,只怕這樣的笑,比哭還要難看吧。
“奕郎……若你少為我考慮一些……我們是否便不會生生錯過?”哭得幾近氣噎,我甚少哭得這樣猛烈,如今卻是氣極,我們曾那樣相近,卻還是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