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君墨宸是用了怎樣的方法,竟查出了要置我於死地的人。
他將那人帶來時,我心下是有詫異的,因為我並不認識眼前這人。
是一個面色憔悴的女子,原本平整的髮髻有幾縷髮絲垂下來,唇色蒼白,仿若病中西子,平添一種弱柳扶風的姿態。
她被幾個內侍架著進來,丟在地上,儘管如此,還是面容平靜著直起身子。
她始終在笑著,看到君墨宸時還行了一個周全的大禮,整個人端莊沉靜,我想象不到這樣的一個女子如何會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定要將我除之而後快?
“賤妾趙齡參加陛下,陛下萬福。”她伏在地上,神情極是恭敬。
君墨宸面色陰沉道,“誰讓你這樣做的?”
趙齡看向君墨宸,片刻又將目光移向我,“陛下日日來擷芳齋,想必這位妹妹定有出眾之處吧。”
她又忽然輕笑出聲,“擷芳,願君多采擷。果然呢,連名字都比雲清殿勝了一籌。”
我輕低了頭,心知她必定意會錯了。
君墨宸面色平靜,修長的手指覆在茶盞上,一下下輕點在上面,“傾顏與你並無冤仇,你如何要置她於死地?”
“並無冤仇?”趙齡反問一聲,面上現出嘲諷之色,“陛下可還記得嬪妾不久前小產的孩兒?”
似乎難以隱忍,她以手覆唇,面上淌下晶瑩的淚來,“他已經在臣妾腹中四個月了,他是陛下的骨肉,亦是臣妾殫精竭慮要護住的孩兒。
可是從宸國遷至淩國,一路車馬勞頓,到達雲清殿的那晚,孩子失掉了,臣妾眼睜睜看著一地的血卻留不住他,陛下您卻……卻日夜守在另一個女子床前……”
我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看向君墨宸,他怎麼從未向我提過此事?
他的面色有了微微動容,“這確實是朕……照顧不周,只是你如何能以此事做盾再來害旁人。”
趙齡望著我的神色凌厲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我恨毒了淩傾顏,恨毒了這座宮城,可是……”她看向君墨宸,聲音裡帶了一絲哀求,“對於陛下,臣妾……恨不起來。”
又一個痴情的人,對她,我心裡倒是並無一絲恨意。
君墨宸靜默了半晌,道,“念其失子之痛,將昀修儀褫奪封號,降為承閨,也不必遷出雲清殿,將身子好生修養才是要緊,隻日後再不能犯了。”
褫奪封號於宮中女子而言是比降位還要大的侮辱,我雖震驚,卻也後怕落水的事,也許有個教訓也是好的。
趙齡漠然領了旨謝恩,只是嘴角始終噙著一抹冷笑。
趙齡走之後,君墨宸才看著我,道,“你認為我這樣處理可好?”
“陛下決定就是。”
靜默半晌,還是掌不住問道,“你為何從未與我提起過?”
他有過孩兒,我竟不知道。
君墨宸卻不回答,只道,“你歇著吧,這事已經過去,我會吩咐離陌佈置擷芳齋的守衛,你只管安心便是。”
我輕聲應下,瞧著他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