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姒沒有一絲猶豫道,“是,如今合宮都傳遍了,這個前朝將軍是喚作嚴奕的,在天子面前大開殺戒又打死打傷我朝軍士,按律當斬,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按律當斬?
果真是他,我又想起什麼,急切問她,“那可有一個十五六歲喚作如蘭的丫頭?”
“如蘭是誰?這倒是沒有聽過。”
我鬆了口氣,還好,如蘭沒事,可是嚴奕……
一時間心如湯煮,坐臥不安。
想要出去,一開門便見著離陌抱劍倚著殿門,面無表情地攔住我,“你不能出去。”
我哪裡聽得進去,一把扯住他的手臂聲嘶力竭道,“你們要殺了他,你們要殺他,對不對,我要見君墨宸,我要見君墨宸。”
離陌的眸子輕輕淺淺地瞥過來,“你還有臉要見陛下?”
我氣極反笑,這話說反了罷,我有何無顏見他?我真正無顏面見的……是嚴奕才對。
君墨宸來時已是次日夜時,我從晨起呆坐到夜幕,整個殿中只有一豆小燭,黑暗將我與這一豆光亮包裹得嚴嚴實實,四周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
就在我昏昏沉沉快要睡著時,殿門口忽然有了一絲響動,本就睡眠極輕,這點聲響哪裡能瞞得過我?
初時只能隱約看到頎長身形的輪廓,隨著他越走越近,整個人漸漸從昏暗中剝離出來,他的臉被小燭的光亮映襯出一種淡淡的橘色,整個人顯得溫柔又平和。
令我全然無法將他與昨日那個瘋狂憤怒的男子想到一處。
嗓音因許久不說話的緣故,一開口就如同在鹽水裡泡過一般,暗啞深沉,“你要殺他是不是?”
“是”我未想到他會如此明確地肯定,愣了一下之後竟然極輕極輕地笑起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呢?”
他配合得很,“三日後,承德門午時三刻。”
“好,將我也帶去吧。”
他頓了一會,問我,“你去做什麼?”
我還是笑,心裡一派平和,彷彿在與他說一個故事兒。
“君墨宸,你還記得你才攻入淩都那日嗎?”他安靜著不置一詞,聽我極輕極緩地說下去,“那日是小滿過後第五日,父皇之前還說若奕郎能在端午之前將你們擊退,那今年中秋月圓便是我們的成親之日。”
這句話我等了多久啊,從總角小兒到豆蔻年華,及笄之齡,再到如今的風華正茂。
我滿心歡喜地等啊等,盼啊盼,你可知那種即將嫁給心上男子的心情?
心裡甜得彷彿要滴出蜜來,睡覺都會情不自禁笑出來,那是從心裡流出的快樂。
“可是還未等我縫製好一件嫁衣,你便已經來了,你來得好快……如今你多得意,可是我與奕郎卻在無可能了。
即使如此,我也並未抱怨什麼,我只想與他布衣淡飯,草草一生便好,可你,卻要生生地將這一切全部阻止。
君墨宸,如今我生無可戀,你最好也將我一同處死了乾淨,否則我他日定讓你……不得好死。”
最後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