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華剛走上歌舞伎町拉客的時候,他只是把引路人這項工作當作留學期間賺取學費和生活費的權益之計,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李曉華髮現,這項工作中也蘊藏著為人處世的道理,在佇立在歌舞伎町街頭攬客的時候,他看到過歌舞伎町人的悲歡離合,也看到了日本經濟的潮漲潮落。
1989年的新年來臨了。這是李曉華在日本經歷的第一個元旦,日本人不過春節,而是把元旦視為一年當中最重要的節日。
過新年的時候,李曉華夫妻也休息了兩天。和剛來日本時相比,夫妻倆之間的關係忽冷忽熱。柳林對李曉華的態度也變得飄忽不定,有一次她略帶調侃地問李曉華:“引路人先生,你就不能多一點長進嗎?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做拉皮條的工作,讓我的臉面也有點光彩!”說這話的時候,柳林卻穿上了準備去上班的盛裝,她的表情中隱隱露出些嘲笑李晚華的味道。女人總是會把自己的卑微推到丈夫身上,夫貴才能使妻子榮譽,否則就得賴丈夫的無能。
儘管妻子所從事的工作並不比李曉華這個引路人的工作有什麼體面,可李曉華還是堅定而信心滿滿地說:“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而柳林只不過淡淡一笑,表情中明顯地流露出看不起他!
柳林像往常那樣,到相親俱樂部上班去了。李曉華知道,新年期間,相親俱樂部不會有客人光顧,她也許感到和李曉華呆在家裡沒什麼意思,出去和什麼人“約會”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身處異國他鄉,每天為生存而疲憊,焦慮煩悶的心情是不可避免的,李曉華懶得追問,知道的越少,心中的壓抑越小。
新年過後,李曉華依然很忙,毎天即要學習日語,還要做引路人,沒有精力和太多的時間去關注柳林的反常和舉動,只要柳林未提出離婚,李曉華也不想去觸碰夫妻之間這根已經繃緊的弦。
李曉華堅信,總有一天,老婆會轉變對他的看法,但這不是苦悶和自卑能解決問題的。重要的是行動,當一個人出人頭地的時候,沒有人會瞧不起你!
他把發紙巾時混熟了的第一番街作為自己的據點,與周圍的各色人等的關係也處得不錯。開始安心於自己的這份工作。
天冷了,他買了一件那種當地體面人常穿的黑呢大衣。雖然屬於價格比較便宜的一種,但終於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更酷一些,就像那幫“拉客”的傢伙中的一員。日本皮條客之所以這麼看重身上這套行頭,關鍵也是為了給人一種溫和正規的形象,讓人放心。當他把這層“黑皮”披到身上之後,沒想到危險即將來臨。
那是個下著雨的寒冷冬夜。李曉華像往常一樣,在傍晚七點鐘來到第一番街“上班”。或許是雨天的緣故。街上的客人很少,更是見不到幾個外國人。
由於外國人少,李曉華便開始招呼過往的日本人。由於李曉華的日語表述比較生硬,幾乎沒有哪個日本人願意停下來聽他這個外國人講話。但是他的做法卻被同一條街的日本“案內人”看到了。外國皮條客竟然和當地的“地頭蛇”搶生意,這可是違行規犯“忌”
晚上九點多,李曉華換了個地方,站到平常一些身穿制服的日本人站的第一番街和劇院廣場大街的交叉口上。那時,這一帶的幾座大樓裡有許多正火爆的迪斯科舞廳。
一個身穿黑呢大衣、長相冷峻的年輕小夥子帶著四五個同夥徑直衝李曉華走來。雖然沒有說過話,但李曉華知道,這幾個日本人是與附近數家迪廳有協約的“拉客”商之一。
他們來到李曉華眼前,其中一個傢伙揮起拳頭就重重在李曉華肩膀來了一下。
“喂!你不是發紙巾的嗎?誰允許你來拉客的?”
李曉華被突如其來的拳頭打了一個趔趄,但迅速穩住了身形。他挺起胸膛一字一頓地說:
“我自己!我又沒有給誰添麻煩。招你惹你了?”
李曉華這時才明白,原來周圍的人還一直把他當成發紙巾的。所以,在新年之前“引路”過程中,他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喂!外國雜種!狂什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