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她人已經在綠洲了。這是一個不大的綠洲。甚至還有一片不規則的、一畝有餘的湖泊,湖泊四周有些許綠植,不能說多,但是舉目望去,圍著湖,大約三丈範圍之內一圈綠植。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李嫣微微眯起了眼。
遠處,席地而坐的張裕發現了李嫣的醒來。其實行軍在外,又哪裡有資本講究那麼多?即便是李嫣,也不過拿著幾條粗毛氈墊在身下而已。李嫣尚且如此,更不要說身為長史的張裕了。李嫣能有幾條粗毛氈,可是輪到他,也就一條而已。這還是別人分給他的。
在資源貧瘠的沙漠裡面,對於大多數世世代代生於此長於此的人來說,一條粗毛氈,也十分珍貴。如果非要找個衡量單位的話,甚至可以這樣說,在有的地方,三張粗毛氈完全可以換到一個女奴。
雖然作為世家子,張裕的眼皮子還沒有淺到那個程度,把一條粗毛氈看得很重,卻不等於說,他愚鈍到了連沙漠上的艱難都不知道了。
讓張裕覺得費解的,不是李嫣暗地裡還藏著這麼一張王牌,讓張裕費解的是,李嫣竟然手握著這麼一張王牌,竟然還願意做和親公主,在武惠妃的暗中操縱下,離開長安。
這才是張裕困惑的地方。
看見李嫣裹著毛氈,坐直身體,對著湖泊出神,張裕忍不住暗自揣測,這位公主的下一步會怎麼做。
果然,沒一會兒,張裕就看見程晚晴和長孫嵐兩個走到李嫣的面前,三人有說有笑地說笑了一陣,這才分開。
張裕猶豫了一下,看看天色尚早,起身,往李嫣那邊走去。
“臣見過殿下。”
李嫣還在琢磨這綠洲的事兒呢,不想張裕竟然會求見,著實愣了一下。
她在水晶界呆得有點久了,張裕向她行禮的時候,她都沒有第一時間想起張裕是誰來。
如果不是金手指的提醒,她絕對會出錯。
“殿下?”
見李嫣久久沒有說話,張裕忍不住抬起了頭。
有那麼一瞬,他都要以為是李嫣故意要給他顏色看了。
李嫣道:“你本是世家子弟,為何不留在長安?日子舒坦,還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你。何苦做了我的長史?”
“那殿下手握玄甲蒼雲和天策府,卻又為何做了這和親公主呢?”
李嫣眯起了眼。
她跟他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如果非要找個形容的話,完全可以說成是火花四濺,伴隨著半空的電閃雷鳴。
李嫣輕哼一聲,道:“本宮很確信,無人知曉玄甲蒼雲與天策府之事。”
所以,別拿這個做藉口。
大唐公主雖然尊貴,但是,如今的公主已經比不得當年,更不要說跟開國之初相比。所以,別糊弄本宮。
張裕聽出了李嫣的潛臺詞,他道:“殿下,下官不過是希望能夠來西域看看而已。”
“所以,做了本宮的長史?”
“是。”
李嫣笑笑,沒說話。可是這心裡卻對這個張裕打了一個問號。
李嫣很清楚自己的金手指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她很懷疑張裕這個人。作為大唐公主,李嫣當然聽說過裴矩和他的西域方略,但是,這個世界上又能有幾個裴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