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大唐名將,王忠嗣就不可能沒有聽說過博望城,或者說,不可能沒有聽說過博望城之戰。這一戰,成就了李嫣的暴君之名,也讓原本輕視她的各族紛紛打消了輕視之心,開始了向她納貢。而作為一位將領,比起李嫣在大漠上的權力,王忠嗣則更加關心李嫣在這一戰中的戰法。
那種把整座城市都化為焦土的戰法,老實說,就連王忠嗣本人都異常好奇,甚至還想過,若是皇帝一心要攻打石堡城的話,要不要用這個戰法。
只是這個戰法的殺傷力太大,一旦投入使用,就有可能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加上王忠嗣派去跟李嫣的公主府接觸的人回來說,李嫣封存了這個戰法,不會輕易使用,更不會出借,就連唐皇開口也不例外,他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只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世事變遷,他竟然會在天寶八年來到新博望城!
世事難料,莫過於此了。
王忠嗣心緒翻騰,可是表面上卻是一絲兒都不露,甚至還有心觀察這一路上的景色。
他現在正在小吏的帶領下,前往自己的住處,唐皇配給他的這一什金吾衛就是他以後身邊得用的人了。
當然,也不能說觀察,因為新博望城跟長安的任何一座城市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雖然一樣是坊街制,雖然一樣是每個城區都設定了坊官,雖然一樣把每個城區都跟獨立的戰爭堡壘似的,可是舉目望去,那一扇扇玻璃窗戶反射著陽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這能值多少錢糧啊?
這是王忠嗣的第一反應。
他的第二反應就是,這些玻璃窗戶換成錢糧,能養活多少將士啊。
王忠嗣停留在這些玻璃窗子上的視線有那麼一點長,立刻讓負責引路的小吏注意到了。這人便道:“大夫見笑了。以前這條街上還有雕花玻璃窗,如今都換成了這一整面的鋼化玻璃。通透是通透了,可終究是少了幾分雅緻,讓您見笑了。”
這小吏也不是什麼無知的人,他當然知道,不止博望城,還有新月城,等諸多城池,大家用玻璃蓋房子、修建大大的玻璃牆,這都是很平常的事兒,尤其是作為首都的鷹堡,幾乎家家戶戶都修了玻璃花房。
問題是,在他們看來很平常的事兒,可在頭一次來大漠上的人來說,如此行為,就跟暴發戶沒什麼兩樣。至少這個小吏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有人酸溜溜地在背後感慨了。
不過,那又如何?玻璃牆,已經新朝的標誌了。
王忠嗣大奇:“這博望城裡已經不用雕花玻璃窗了?”
他當然知道什麼是雕花玻璃窗,長安的權貴們就喜歡雕花玻璃窗,一來是小塊的玻璃價錢要低些,二來是可以拼出各種圖案,長安如今流行的時尚之中,就有一項,那就是透過雕花玻璃窗的構圖和工藝來展現主人家的品味和財力。
可是現在,新博望城竟然……
“也不是都不用,喜歡雕花玻璃窗的精緻的,可以在自家安裝那麼一扇點綴點綴。可是對於商戶們來說,沒有這樣的玻璃牆,他們就比同行們矮一截,連帶著他們的客人也跟著丟臉。所以,無論如何,只要有能力的,都會把街面的那一面牆換成玻璃的。再者,”那小吏幹脆把他知道的、想到的,都說了出來:“大夫見笑了,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一般的玻璃窗子若是被打碎了,那碎玻璃,就跟尖刀一樣,掉在地上,容易割傷了人,若是從高處往下掉,只要足夠高,就是插進了腦袋,也不是不能。所以,為了安全,殿下就讓大家全換了鋼化玻璃窗。”
“哦?這麼說來,這鋼化玻璃就沒有這樣的壞處了?”
“是的,大夫,這鋼化玻璃的工藝特殊,別說是砸,就是用加工一般玻璃的切割法切割,也是如此:要麼一點兒刮痕都沒有,要麼就直接碎一地,變成一地的宛如石子一般大大小小的玻璃渣子。”
“當真?”
“自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回頭到了地兒,小人叫人搬些鋼化玻璃,讓您砸砸看?”
王忠嗣立刻皺眉,道:“這不好吧?這跟作踐財帛又有什麼兩樣?”
“大夫言重了。如今,將作監那邊正在研製更加堅固的鋼化玻璃,正需要人幫忙測試呢!如果您有興趣,小人替您報個名字?”
一位喚作蘇瑾的金吾衛衛士看不下去了:“你這廝!是故意消遣我們將軍嗎?”
鏘鏘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