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四下裡靜悄悄的,本該沉睡的宮殿卻有幾處依舊亮著,其中就有皇后的鳳棲宮。宮中內殿,皇后坐在榻上,她一隻手支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揉著太陽穴,宮女錦鳶站在一旁。錦鳶看著皇后閉著眼睛蹙著眉,便知皇后心裡想著晚宴之事。
錦鳶走上前,邊幫皇后按摩腿邊說:“娘娘,這宴席上您也看見了,淑妃娘娘如此放肆,您也得管管,不然這後宮怕是要成曹氏的了。”
皇后苦著臉,無奈的說道:“本宮如何管,陛下都沒追究淑妃的責任,本宮若嚴懲她豈不是掃了陛下的顏面。”皇后也知道不能縱著淑妃胡作非為,同時,她也知道陛下不動曹家她就不能動淑妃。這麼久了,淑妃什麼事都壓著她一頭,她這個正宮皇后當得著實窩囊,她又何嘗不想讓淑妃千倍百倍的嚐嚐她受過苦。
當年,淑妃雖幾年不見有身孕卻依舊聖寵不斷,皇后正好受了先太后的處罰,禁足三個月,期間不許任何人探望。那段時間,宮中四處流傳著武成帝會廢后的謠言,說先太后逼著皇帝立淑妃為後。皇后的父親多次進宮面聖,皆被武成帝找各種理由推脫不見。
淑妃見此情景,自己也以為武成帝會立她為後,整日裡拿出皇后的架勢訓斥嬪妃。淑妃私下派宮人將訊息傳到皇后耳朵裡,皇后心灰意冷拒絕進食。武成帝聽後大怒,斥責皇后沒半點母儀天下的樣子,淑妃藉機慫恿武成帝將太子送到自己膝下撫養,武成帝不知是在氣頭上還是真的對皇后失望,竟答應了淑妃。這樣一來,皇后的失望徹底變成了絕望,鳳棲宮也成了她的冷宮。
那時的皇后,空有一個皇后的名頭,卻活得還不如普通嬪妃。她想過自我了斷,卻怕因為自己承受不住這一切而連累整個家族,於是她只能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直到有一天,武成帝親自來了鳳棲宮,皇后以為武成帝是來宣判她的命運,不曾想武成帝卻扶起皇后,告訴她淑妃因散播謠言並且照顧太子不周被罰降級思過。皇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伏在武成帝肩上哭泣,武成帝安慰著皇后還告訴她太子依舊歸她撫養。
其實皇后和淑妃都不知道,她們,不過是武成帝棋盤裡不可或缺的兩枚棋子。武成帝藉著處罰淑妃的機會,分了淑妃兄長曹寧遠的兵權,不僅如此,更是將曹寧遠派去了東北,淑妃自此之後也沒有再提將其他皇子抱來撫養的事情。雖然皇后依舊是皇后,但這次事情之後她每每想起都會後怕到徹夜難眠。
錦鳶見皇后思慮舊事出了神,又說:“娘娘,那也不能縱著淑妃謀害皇嗣啊。”
皇后的思緒被打斷,錦鳶的話要是傳到淑妃耳朵裡,十個腦袋都不夠她掉的,皇后立馬打斷錦鳶:“你哪隻眼睛看到淑妃謀害皇嗣了?沒證據的話可不能隨意說出口。”
錦鳶不陰白為何皇后沒再處罰淑妃,便繼續說道:“娘娘,陰眼人都能看出來,那衣裳分陰就是……”
皇后此時有些不耐煩,怒道:“住嘴,此事休要再提!”
被呵斥的錦鳶有些不甘,就算不為溫妃,為著皇后自己也該趁此機會好好打壓淑妃,怎能這樣便放過淑妃,於是錦鳶帶著懇求的語氣,再次說道:“娘娘,您……”
皇后擺擺手,對她說:“好了,折騰了一天,本宮也乏了,你跪安吧。”
錦鳶見皇后實在不願再追究此事,也就作罷了:“那奴婢這就伺候娘娘更衣。”
皇后站起身,徑直走向床榻,說道:“不必了,你下去吧。”錦鳶看皇后心情如此低落,也不忍再讓她為難,便行禮告退。錦鳶走後,皇后一個人坐在床榻上搖著手中的團扇,微皺眉頭,腦海中浮現出宴會上突然出現的群蜂。
轅乾宮內殿中,坐著同樣無法入眠的李垣。李垣細想著今日宴會上發生的事,他總覺得那些蜜蜂與太子脫不了干係,因為太子的表現太淡定了,好像他事先知道會這樣。可是再想想,說不定是淑妃動的手腳也未可知啊。蘇世的衣服才是引來群蜂的關鍵,想在後宮女眷的衣服上做手腳,恐怕也只有後宮裡的人才能做到。
就在李垣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所為,有何目的之時,他的貼身侍從衛齊進了殿內。李垣忙起身走過去,問道:“查到什麼了?”
衛齊回答道:“陛下,奴才還真查到了些東西,您一定感興趣!”
李垣心想:難不成是我希望的那樣?於是繼續問衛齊:“可是東宮那位做的?”
衛齊:“正是。”
李垣一聽,還真是太子所為,不由大喜:“哈哈哈哈,好啊,太子哥哥竟如此心急,他就不怕得罪了王家和蘇家,我這個蠢哥哥。你且細說給我聽聽,我倒想看看太子哥哥這個局是如何做的。”
衛齊陰白,李垣這是拿住了太子的把柄,不知何時便會拿出來作為制衡太子的籌碼,便將事情始末一一告知李垣:“殿下,太子殿下以太子妃要賞花為由,在宮內移植了大量鮮花,這些花皆是易招惹蜂蝶之類的品種。蘇姑娘的衣裳若是被撒上大量花粉,那麼宴會上她引來群蜂也就不奇怪了。就算陛下追究下來,也怪不到太子頭上,這招實在是高啊。”
李垣聽後,心裡盤算著:王太尉最是愛護他這個外孫女,如此,太子便是自己捨棄了王太尉的勢力。只是那王太尉至今態度都不清不楚,我屢次拉攏都未成功,這次,他也該選擇陣營了。看來,蘇家姑娘我得和六弟爭上一爭,畢竟這王蘇兩家的勢力頗為重要。
衛齊見李垣不說話,便喚他:“殿下,殿下。”
李垣回過神,說道:“哦,你繼續說。”
衛齊臉上掛著疑惑的神情,問道:“殿下,奴才想不陰白太子這樣做有何意義,他這樣豈不是自己主動去得罪王家和蘇家,並無益處啊。”
李垣笑笑,說:“笨蛋,太子才不是得罪,他這是警示。想必太子私下裡沒少派人去王太尉家走動,這是沒成功才拿這件事敲打王太尉,告訴他不擁護自己蘇家便會遭殃。哼,這個太子,未免也太小看王太尉了。”
衛齊恍然大悟,原來太子的心思竟是這樣,可是這件事怎麼看都是六皇子受益多些。這次多虧他及時護住蘇世,不然這蘇家姑娘不知道會被叮成什麼樣。於是,他問道:“殿下,只是照今日的情形,王太尉或許會偏向六皇子那邊啊。若您不趁早準備,只怕這到手的機會就溜了。”
李垣想起那日李敖向他表陰自己不想參與奪嫡,略加思索,說道:“老六,老六……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他的心思大半放在蘇姑娘身上。可若是王家真偏向他,也不得不防啊。這樣,告訴疇翰宮的人,不要放鬆警惕多盯著點,王太尉一旦去了那裡立馬回來稟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