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休息了三天,嶽轀才離開甄海老巢所在的島嶼,飛向林曉此前告知的幻波池。
對於幻波池,嶽轀早有耳聞,知道這是數百年前一位旁門大能依還聖姑的道場,而聖姑平生最不喜歡男子,所以嶽轀對於林曉讓自己去幻波池,還是心有餘悸的。
西南叢林,萬樹纏繞,群山懷抱之中,一片奇形的碧樹交織在一起,化作了一塊碧玉般的翠湖,天清氣朗,大日高懸,萬里無雲,一道流光劃過天際,直直地落向翠湖,隨即化動為靜,沒有帶起半點菸塵氣流,落入這塊翠玉當中,沒有半點漣漪,就消失不見。
嶽轀挾著沉重無比的玉晶瓶,剛剛穿過叢生交織的奇形怪樹,就看到前方站著一個一身不染塵埃的白衣少年,雙手合抱,握在胸前,對著自己恭聲說道:“弟子嶽雯,拜見師叔。師祖有命,讓弟子為師叔引路,還請師叔隨弟子來。”
嶽轀心中震動,不由感嘆,這位紫陽真人林師叔是足夠的神通廣大了,自己這番行動純屬靈機一動,卻一樣沒有逃過師叔的慧眼,而且前來引路的白衣少年,竟然還是與自己同名,就是不知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牽扯了。
嶽雯自己也是十分納悶,師祖昨日就吩咐自己,在今天午時在幻波池等待來人,雖然不知道來人姓名,卻聽得師祖低聲連道有趣,心中也是十分好奇。
說起來,嶽雯自打林曉重修幻波池之後,雖然不是天天在幻波池中居住,可隨著道行的精進,如今已是地仙,但每年行走在外,或者居住在衡山珠簾洞的時間,也不過只有九個月,剩下的三個月時間可都在幻波池。而這一次本來不是嶽雯回來的時間,卻是心血來潮一般提前回了幻波池洞府,而回來的第二天,就被林曉吩咐要迎接客人。而在嶽雯回來之前,曾經同在幻波池修煉的李玄霸和畢真真二女卻早已被林曉打發出去了,不由得嶽雯懷疑自己回來,是不是受到了師祖的牽引——嶽雯可不敢說這是被師祖操控了,要知道身為太乙金仙,林曉一念之間,就是能改天換地的人物,就算遠隔千里,要想用神識催眠自己也是尋常。
與嶽雯不同,嶽轀這位玉洞真人可是沒有這種感覺,隨著眼前的白衣少年,來到林曉修煉的宮殿外,卻看到大門敞開,一道青色的身影趺坐在殿宇正中央,好像一座太古神山,遠遠望去,就有一種神聖的感覺滋生,而自身也好像變得如同螻蟻,而且整個身體周邊氤氳繚繞,竟然看不清林曉的面容。不待走到殿中,嶽轀就在大殿門口雙膝跪倒,以一種虔誠的姿態,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弟子嶽轀拜見師叔。還請師叔恕罪,弟子沒有按照師叔吩咐,斬殺甄海和他的家人。”
“呵呵呵,”一聲輕笑,此前嶽轀感受到的種種異象剎那間消失,眼前只有一個俊朗的少年道人,面上帶笑,手臂一展,嶽轀身不由己就落到一旁地上的蒲團上,同樣的盤膝趺坐,“貧道並沒有說你做錯了。要是你真的按照貧道吩咐將甄海一家殺死,倒是會讓貧道失望,說不得如今坐在這裡的就是一具屍體了。貧道對你很滿意,為人端正,有自己的堅持,不為外物所動,好!好!好!連山師兄沒有看錯人吶。”
聽了林曉這番話,嶽轀也是一頭冷汗,這是師叔對自己的考驗啊,要是真的沒有堅持自己的本心,完全按照師叔的吩咐去做,說不定可就真的完蛋了。嶽轀可是經歷過連山大師是如何辣手斬殺自己在連山教中的那幾位師兄的,那幾位師兄可就是因為種種叛逆,才被師尊殺死,結果連一個能繼承道統的都沒有,還得讓自己這個記名弟子承接因果,想起來,嶽轀就慶幸不已。
那麼此時林曉這位師叔說這話什麼意思呢?嶽轀一樣是心裡嘀咕。
“拿來吧。看你拿著這瓶子也夠辛苦。”林曉淡淡的聲音響起。
嶽轀愣了一下神,不過馬上就醒悟過來,急忙將玉晶瓶呈上。林曉也沒有接過來,只是伸手一指,一道金光閃過,甄海夫妻父子四人還有幾百頭海豹下餃子一般橫滾豎爬的落了一地,最後兩聲轟響,甄海的水闕和另一座洞府,也落到了大殿之中。
按說不管是水闕,還是洞府,都是一個龐然大物,可是落到了大殿之中,竟然一點兒不顯得擁擠,甚至就連體積看起來也沒有縮小,嶽雯也好,嶽轀也罷,都是瞪大了雙眼,有些發呆——這可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手段,要說兩人一個是地仙,一個是天仙,不是沒有見識過芥子納須彌的手段,但不管是單獨開闢空間,還是陣法,從外邊看去,多少會讓身處空間的人或者物品變得小如綠豆或者螞蟻一般,可是這大殿看起來並沒有變大,卻能容納水闕和洞府,不顯得一點兒擁擠。兩個嶽轀嶽雯兩個同音不同字的傢伙,此時也深深認識到了自己與林曉這位師叔師祖的差距,也知道了什麼是天人之別。
甄海從玉晶瓶中掉出來時,還是一臉的懵逼,此前被金須奴波羅刀所傷,結果竄出海面之後,就進了一片雲霧,在其中轉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一個人,也沒有看到有何不同的環境,到處是一成不變的雲霧。有些心死的甄海這時正在打坐療傷,卻突然發現身邊換了一個環境,而且竟然還有東西砸到了自己的腦袋,可是這不是自家海島上豢養的海豹麼?怎麼會落到自己頭上?還有,那邊坐落的不是自己佔據的水闕嗎?那個不是自家的另一座洞府嗎?二者原來可是相距不近的,怎麼竟然出現在了一起?還有,這裡看樣子是一座殿宇,可是有什麼殿宇能放下自家的兩座洞府?帶著滿腦子的疑惑,甄海轉頭四顧,咦,那不是自家的妻子和兩個兒子嗎?難道是自家老巢被人家一鍋端了?
鬼女蕭琇和兩個兒子甄兌甄艮也是一樣,雖說蕭琇見到了玉晶瓶將自己收走,可是二甄卻茫然不知所以,而蕭琇看到自家兒子的第一時間,就是衝過去將兒子抱起,這才有心思觀察身處的環境——這大殿,還有端坐大殿正中的青襟道人是誰?旁邊坐著的兩個白衣道人又是誰?這是哪裡啊?518中文網
相比於鬼女蕭琇眼裡平凡的三個道人,甄海眼裡的林曉就是九天之上的神皇玉帝,端坐雲端之上,俯瞰芸芸眾生,自己則只不過是其眼中的罪人,那種無情的審判,好像一隻三十三節鋼鞭在不斷抽打著甄海的靈魂乃至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