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他嘴裡喃喃出聲,也不知罵的是誰。過得一小會,他緩過了力氣,才伸出手扯開自己左邊衣襟,想要察看傷處。
然而他那傷口的血跡早先就滲透在衣服上,此刻直帶得那片衣料全然粘在傷口,他只是輕輕扯了扯,就覺得有股疼痛直鑽心房。不叫痛並不代表感覺不到痛,顧硯又小心扯了扯衣襟,眼看傷口有愈來愈疼的趨勢,便咬緊牙關用力一掀!
劇烈疼痛之後,顧硯再側頭去看自己的左肩,發現那裡已經是血肉模糊。
他的肩膀還很稚嫩,小小窄窄的,膚色猶如清潤白玉。而那白玉肩頭卻顯出不自然地僵硬之態,上面皮肉翻起,直見森森白骨,兩相對比,觸目驚心。
顧硯清亮的眼神微微一暗,眼瞳微微轉動,隨即又更加明亮堅定起來。他側過頭輕輕對著傷口吹氣,然後伸出粉紅的小舌頭,細緻地舔舐那仍然滲血不止的傷處。
隨著他輕舔的動作,那本在往外滲的血液竟奇蹟般止住了。他妥妥帖帖將所有滲血的地方逐一舔過,便收回小舌頭,吞下自己的血。
“甜的……”細微的咕嚕聲自他喉間滾出,“爹爹,硯兒的血是甜的。”
說完這句話,他的右手緩緩抬起,五指指尖捏住左邊肩頭,開始小心地對骨。
他仔細計算著,發現自己有兩處較大的骨折,還有六處細小而錯位的骨裂。這樣的傷勢很不好處理,至少只憑他自己的右手,是處理不了的。
小霸王終於緩緩闔上眼瞼,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頹然和迷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那眼珠微微滾動,片刻安靜下來之後,他整個人就完全是一副失血過多,傷痛昏迷的樣子了。
過得一小會,山間微風稍稍一滯,有人逆風而來,輕柔地將他抱在懷裡。
一雙小手捏上他的肩頭,小心地為他正骨,然後在他傷處灑下清涼的粉末。細細裂帛之聲傳出,來人用柔軟的絲帶小心將顧硯傷處包紮好,然後釋放了一個凝水術,沖掉他衣服上的血跡,又用靈力將之烘乾,這才為他攏上衣襟,將他靠著樹幹安置好。
山風之間除了草木清香,還有一股別樣的幽香在輕柔迴盪,終至不見。
一直到陽光開始灼熱,顧硯那兩扇又濃又密的睫毛才開始微微翕動。他睜開眼睛,陽光下的雙瞳有一瞬星輝瀲灩,竟分毫不輸於烈日光彩。
側頭看了看自己已經料理妥當的傷處,顧硯卻並不顯得驚訝。他的眼中只是微微閃過疑惑難解之色,便又恢復清明堅定。
直到他起身,一步步走出山林,走上雲橋,葉青籬才自不遠處的一棵樹後顯出身形,側頭低語:“浪費我好幾顆隱息果。”她心裡還藏著一句話:“這孩子真是聰明得可怕,他猜到是我了嗎?”
有些人看到極具天賦潛力的孩子,會想要將之扼殺在萌芽之時,有些人則會存著培養期待之心。葉青籬兩者都不是,她只是單純地有些不忍,至於顧硯今後究竟能成長到什麼程度,便不關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