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認知下,饒是張兆熙這般遍歷花叢的人也不得不聽從陳靖那個看似愚蠢之極的建議——摒棄一切手段,只做水磨功夫,不斷出現在她眼前,以增進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
張兆熙知道自己在崑崙再次看到她的時候是失態了,他也很清楚當初陳靖的提議純粹是沒安好心。不過現今這種狀況的互惠互利倒是無妨,左右他自有他的考量,斷不會真的讓陳靖漁翁得利了去。
可是剛才他那一句所謂的“有好戲可瞧”,其實還真的不是什麼好戲。他之所以脫口而出,也不過是因為當先就在心底算定了葉青籬不會答應而已。
在張兆熙看來,像葉青籬這樣多疑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因為他隨口一句話,就跟著他這個“不算熟悉的點頭之交”,去到一個未知的地方看那所謂的好戲?這典型就是不拿自己的安全當一回事,實在有違常理。
兩人的目光瞬間交錯,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難測的深邃意味。
張兆熙心想:“她是看出什麼了?還是藏了什麼後手?”
葉青籬則想:“他果然不信任我。”
有此認知,她頓時越加肯定了張兆熙那處處殷勤與謙讓背後的不純粹。
兩人反而又同時笑了起來,張兆熙心念電轉,道:“既是如此,我們還需先尋個地方換了形跡才好。”
他暗歎:“也罷,誰叫我多嘴拉她看好戲,現今也只有那齣好戲可以給她看了。”
葉青籬越發好奇:“什麼好戲還要改頭換面才能看?”
張兆熙微微一笑,一臉的神秘。
葉青籬跟著他飛出了太虛群山,落到西方一座人跡荒蕪的小山坡邊。張兆熙走到山壁旁的一個小凹陷處,手一揮,卻是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一個高腳的小架子。這架子足有四尺高,上頭的檯面則窄窄的,寬不足半尺,長一尺。
頓了頓,他迎著葉青籬疑惑的目光微翹唇角,又取出一個暗紅色描金線的雕花盒子放到那小檯面上。
葉青籬更是難解,暗暗猜測著他弄的是什麼玄虛,同時習慣性地去撫摸蹲在自己肩上的縮小版魯雲,與他一同提高了警惕。
張兆熙卻開啟那盒子,從中取出各種奇怪用具,對著自己臉上塗塗抹抹起來。
葉青籬仔細去看盒中之物,只見盒蓋一面鑲嵌的是一塊透亮的水晶鏡子,那盒子又分兩層,裡頭間隔頗多,裝滿了各種顏色的油膏粉末等物。此外還有小筆小刷子、小剪刀小瓶子、小布巾小鏟子等等等等。
這一眼之下,由不得葉青籬不目瞪口呆。
張兆熙特意取出的這個盒子,可不正是個堪稱繁複的梳妝盒?
葉青籬頓時糾結了,她這一刻的心情可真是要比張兆熙此刻對著他那張臉所做的還要難描難繪,難繪難描。
可憐葉青籬長到十七歲,雖是芳華正好的少女,卻也從沒用這麼複雜的東西給自己畫過妝呢!
再看張兆熙對著他那張臉,只是輕輕幾筆,又薄薄擦了層什麼,再在眼角和鼻樑處加了些東西,不過片刻後,他整個人給人的觀感就與此前大不相同了。
五官還是那五官,可他原先微微上揚的眼角卻有些耷拉了下來,原本高挺的鼻樑又顯得有些塌下,而泛著光澤的蜜色肌膚則瞬間變得黯淡,使他整個面相都似老去了十歲不止。
如果說本來的張兆熙就似那黑夜中依然光華難掩的黑水晶,那此刻的張兆熙就像是一塊即便拿到陽光下也難以引人注目的普通黑鐵。
若非葉青籬親眼見到他變妝,也絕難相信眼前之人竟會是張兆熙。
他這幾筆幾畫的描繪,竟神妙至此。
張兆熙又微微躬下背脊,縮了縮肩膀,頓時就變成了一個泯然眾人,再普通不過的中年修士了。
葉青籬難掩驚訝之色,而這個表情顯然取悅了張兆熙。他眼中得色一閃而過,人卻有些木訥地說:“葉姑娘,讓在下也為你上個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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