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小聲地嘀咕道：“這位公子長得真好看，小姐怎麼不問問他的姓名？”
吳岫雲淡然一笑道：“萍水相逢，何必在乎姓名。若是有緣再聚，總能知道。若是無緣再見，問了也是白問。”
之後，主僕幾人又略檢視了一下田地的受災情況。眼見日頭西偏，吳岫雲又說道：“我們也該回了。再晚些，城門就要關閉了。”
正在飲馬的徐青山忙答應了一聲牽回馬。準備停當，桃兒便扶著吳岫雲上了車。
馬車行了沒多久，徐青山隔著車簾吞吞吐吐地問道：“敢問奶奶，是不是讀的書越多，懂得的道理就更多？”
吳岫雲想了片刻說道：“這話不完全對，凡事應該辯證地看。古人云‘開卷有益’。然，孟子又云：‘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書跟人一樣，也有益害之分。所以說，讀書的時候要學會思考，不能盲目地迷信書本。不過，讀書總歸是益大於弊的。怎麼，你也想讀書嗎？”
徐青山忙惶恐道：“小人只是胡亂問問罷了！小的只是一個下人，怎敢有讀書的奢望。”
吳岫雲沉吟片刻道：“你識得字嗎？”
徐青山漲紅著臉，磕磕巴巴地回道：“小時候跟家父念過幾天書……識的字有限。”
徐大個疼惜地看著一臉羞愧的兒子，出言解釋道：“奶奶有所不知，他祖父當年也曾讀過私塾。老僕僥倖，自小得家父細心教導，也算識得幾個字。只是小兒年幼時，老奴每日要跟隨已過世的太老爺打理產業，實在分身乏術，所以……便耽誤了教導小兒。等到他大些，大夫人又給他指了守門的差事，越發沒得空閒認字了。”
吳岫雲笑道：“徐大哥想讀書的話，現在也不晚。一會兒經過香薷鎮的時候，咱們便在書肆挑幾本淺顯的書先學著。”
“那如何使的？小的……小的不過一個低賤的奴才，如何能讀那聖人書。奶奶莫要破費了……小的，小的受不起。”徐青山急急地推卻道。
吳岫雲眉頭輕皺道：“你何必這般自輕自賤。昔日百里奚為晉所虜，秦穆公以五羊之皮易之。後秦穆公以國事屬之，拜為上卿，傳為千古佳話。你雖是我的奴僕，可我並不會因私挾制於你。只要你肯虛心向學，我定無條件相助。等你略出息些，自然放你去世上闖蕩，好為家人掙個錦繡前程。”
徐青山驚得口乾舌燥，忙勒住馬跳下車來。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指天誓地道：“奶奶大義，小人銘感於心。只是大恩未報，小人又有何臉面言去。奶奶若不棄，小人當畢命驅馳，罔有二事。”
坐在車裡的吳岫雲被這番動靜嚇了一大跳，忙挑起車簾對他說道：“你快些起來。我這裡不興跪來跪去的禮數。”
徐青山梗著脖子沉聲道：“還請奶奶莫要趕小人走。奶奶若答應了，小人就起來。”
吳岫雲哭笑不得，又見徐大個正坐在車轅上埋著頭暗自抹淚，不由嘆息道：“罷罷罷，此事以後再議。我答應你，只要你自己不提，我絕不會讓你走。”
“奶奶此話當真？”徐青山猶自存疑，不放心地問道。
“自然當真。只是書還是要讀，今後便是當差聽事也需懂些寫寫算算。日常你和徐叔在一處，閒時便可多學學。但有疑問，只管問我。此事你依不依？”
徐青山喜道：“依！奶奶有令，小人莫不依從！”
桃兒用手指颳著麵皮取笑道：“羞也不羞，一會兒晴一會兒陰的，哪有個男兒樣。”說完又對他做了個鬼臉。氣得徐青山直拿眼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