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少東家行到半梯處,一眼望見一位金冠紫袍的貴介公子坐在窗前。他忙停住腳,回過頭訝然道“有客在啊?我上去會不會不方便?”
吳岫雲笑了笑道“無妨,那位是我的外子。”
莊少東家微愣了一下,心裡覺得奇怪。方才和這位李三奶奶聊了許久,原來他夫君卻在樓上閒坐著。卻不知這是陰陽顛倒用,還是夫妻不合故?
不過他久在商場浸yin,什麼怪事沒見過,早就見怪不怪了。於是笑道“那我正好拜見。”
李銘簡見有人上來,轉過頭淡淡說道“莊別駕,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莊少東家吃了一驚,方才那紫袍公子靠窗坐著,有些背光,他一時沒有看清。忽然聽聞那人出聲相喚,想來定是故人。
原來這莊少東家單名一個“遊”字。去歲他父親剛花了一筆銀子,替他捐納了一個從七品雲州通判。相熟的便從此也稱他一聲“別駕”。
莊遊眯起眼睛仔細辨了辨,朗聲笑道“原來是李三公子!好些日子不曾見您,今日幸會,實出望外。”說著連忙上前深深作了個揖。
李銘簡也起身還了個禮,請他對面坐下。
莊遊遲疑地看了看吳岫雲,落了座。
吳岫雲很有眼色地笑道“既然是故人相會,必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攪了。”說著便福了福身,轉身而去。
莊遊聽得吳岫雲的腳步聲下了樓,這才說道“上一次聽聞三公子受傷,有心問候,又自慚身份低微,所以未敢上門……”
李銘簡一抬手道“莊別駕客氣了。這些話何須說得?今日既然有緣幸遇,不妨說些正事。”
莊遊笑道“三公子有何見教?請說。”
李銘簡替他斟了一杯茶,不慌不忙地問道“聽說莊別駕有意要迎娶秦妃的孃家侄女,是也不是?”
莊遊微微一愣,笑了笑道“確有此事。”
李銘簡望了他一眼,又說“聽說那位六小姐是個庶出?”
莊遊面色一黯,仍舊笑道“我們這等門戶,最是微賤。雖說我們家還算有幾個錢,可秦家還不至於肯把嫡出的小姐嫁給我。”
李銘簡諷笑道“這天底下,有買就有賣。你們莊家圖秦家權勢日熾,秦家則圖你們莊家富埒王侯。不過是各自取利罷了。”
莊遊泰然一笑,說道“三公子所言極是。這個就如同做生意,有所予必有所圖。沒有人願意做虧本的買賣。”
李銘簡轉捻著手中的茶杯,淡笑著說道“哦?是嗎?看來秦家一定是覺得和莊家結親太虧本了,否則怎麼會一女嫁兩家呢?”
“你說什麼?”莊遊忽的站起身道“這話從何說起?難道說,三公子聽說了什麼?”
李銘簡抬眸看著他,故作訝然道“莊別駕難道不知,秦家六小姐與秦夫人孃家侄子情投意合,早已珠胎暗結了。”
這句話一出,不啻半空裡起個霹靂,把莊遊劈得魂靈都震散了。過了好半晌,才聽得他神情不屬地說道“三公子莫不是開玩笑……”
“莊別駕若是不信,何不叫人暗暗地查訪。不過,這事連我都聽到了風聲,想來也是八九不離十了。”李銘簡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