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越說完這句話,自顧自在門口的臺階上坐下,似乎篤定陳奧會出來一樣。
過了不多久,房門吱呀一聲,輕輕開啟。從裡面走出一個蕭索的人影。
何江越輕輕一笑,遞上一壺酒,自己已經將另一壺開啟,灌了一大口。
“勸君更盡一杯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何江越略帶嘶啞的嗓音,在空蕩蕩的院子裡,久久不能散去。
烈酒入喉,如同刀割。苦澀和刺激,讓陳奧精神為之一振。
兩人相對無言,並肩而坐,一口一口喝著酒。月已行至中天,整個梁城都已經陷入寂靜。
陳奧終於開口:“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何有人會沉迷酒鄉,難以自拔了……”
他語氣,似乎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但他的頭腦,卻十分清醒,似乎想醉也醉不了。
何江越輕笑一聲,笑聲充滿了落寞。他說道:“酒是個好東西,是男人最好的朋友。他能讓你忘卻所有的煩惱。他也絕不會嫌貧愛富。你有錢,可以喝上等的瓊漿玉釀,你沒錢,也可以喝米酒、高粱酒、燒刀子。”
他頓了頓,又道:“但是,這種忘卻煩惱的方式,卻是暫時的。陳大人,你可還記得你那天對我說的話?”
陳奧把手一揮,嘿嘿直笑:“哼哼……那些鬼話?想不到你還真相信了……”
“不!”何江越搖搖頭,正色道,“大人,我之所以肯回來,是因為我相信,你可以兌現自己的承諾,你可以讓梁家從梁城消失,你可以還梁城一個清明的世界!”
陳奧一點也不為所動,笑道:“你相信我?可是我根本不相信我自己!何江越,我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偉大。我只是個膽小鬼,來梁城根本不是為了當好這個知縣,只是為了幫碧清寨的人找個安身之所,以此來泡妞!我只盼著梁思之不要來找我的麻煩!”
兩人又陷入沉默,話不投機半句多。陳奧大口大口地灌著烈酒。原來不會喝酒的他,忽然成了千杯不醉的豪傑。
何江越黯然道:“吳萍兒的事,我聽說了……”
他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該怎麼說。他每日在縣衙旁邊的卷宗房裡忙活,每天早晨晚上,都會看見吳萍兒出入縣衙,對陳奧與她的關系,也猜測過很多次。
但他相信陳奧與吳萍兒的為人,兩人雖然走得近,倒不會做出什麼越軌的事情來。可是他沒有想到,吳萍兒的死,竟給陳奧帶來那麼大的打擊。
陳奧的酒壺已經空了,他輕輕將空酒壺丟了出去,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萍兒是我來梁城後的第一個朋友。我只是幫了她一個小忙而已,她卻記在心裡,還天天來照顧我。其實我早應該明白她的心意的……只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從前千方百計想要追求女生的青睞,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敗而歸。想不到,真的遇到對我好的姑娘,我居然一點也沒有珍惜……”
何江越看見陳奧的肩膀微微發抖,忍不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