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侄女和侄孫女一面,成康帝似乎很欣悅,期間明堂裡的歡聲笑語從不間斷,不過幾乎都是成康帝或哈哈大笑,或捧腹顫笑,寶貞公主恬然一副後輩的姿態陪笑。m.
他們聊的皆是寶貞公主未出閣前的趣事,阮妙菱插不上嘴,就挨著寶貞公主,有時發愣,有時笑上一聲,成康帝的目光偶爾在她身上滑過,不作長久逗留。
“看咱們叔侄聊得太過盡興,倒冷落了菱丫頭,她可是咱們的大英雄呢。這次徐郴私交我大宋宿敵,於國於家都是莫大恥辱,文武百官沒有不呈上奏章請求整頓官吏的,坊間百姓更是恨不得以唾溺淹死他。”
阮妙菱唇角上翹,一雙無辜不通世故的眼睛轉啊轉,心裡百轉千回冷笑無數次。
皇叔祖慣會作戲,若非在綏延聽了喬媽媽字字誅心、句句犯上的肺腑之言,在回京途中日思夜想了無數遍,恐怕此刻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當真會深信不疑。
當喬媽媽說出那句‘阮家與徐家敲定的婚姻大事其實是一場鬧劇,這出鬧劇的始作俑者便是盤踞在京城的龍’時,那些曾經活泛在阮妙菱心中對皇叔祖的尊敬與愛戴,似廣廈一瞬間呼啦啦坍塌。
成康帝所謂的疼愛,只是他自己為了把知道先皇遺詔的人除盡所構造出來的幻象!
阮妙菱幾乎咬碎銀牙,拳頭藏在袖中緊貼寶貞公主的後背,極力想著自己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不能功虧一簣,臉貼著寶貞公主的肩頭,笑嘻嘻有些嬌羞道:“我不是大英雄,真正的大英雄是我爹爹那樣兒的。”
成康帝面色有短暫的凝滯,寶貞公主微妙的掃了一眼,低頭若無其事摸摸女兒的軟發,阮妙菱話頭一轉,“皇叔祖也是大英雄。”
阮妙菱在心裡補道:大奸熊!
“菱丫頭你說說,皇叔祖為何是大英雄?”成康帝顯然沒有囫圇放過阮妙菱的意思,雙目有神注視阮妙菱,前傾上半身等待答案。
阮妙菱輕快答道:“古人說治大國若烹小鮮,皇叔祖就像每日都要下廚烹飪,日復一日做同樣的事情,換作是我,早煩了,可皇叔祖治國理政勤勉如一,可不是大英雄麼!”
“哈哈哈,菱丫頭讀書識字倒是好的,只可惜沒有真正領會要義。”
這話是對寶貞公主說的,一方面稱讚阮妙菱好讀書精神可嘉,一方面卻指出她不適合讀書,讓寶貞公主發展她別的興趣。
寶貞公主斜眼嗔阮妙菱,女兒讀書功底如何她知根知底,前有阮延良對女兒言傳身教,後有她隨身薰陶,豈會教出無知懵童。
情知阮妙菱在作怪,不過能變著法誇成康帝,讓成康帝呵呵不止,寶貞公主便沒有深究,笑道:“只讓她認得些許字,往後不至於被人恥笑了去,侄女年輕時嚷著要讀書,皇叔不也是這般訓導的麼。”
“朕爭不過你。”
成康帝一派慈父臉色擺手,看阮妙菱小貓兒似的挨著寶貞公主,問道:“前兒朕在崔貴妃宮裡聽說菱丫頭回京後都不怎麼和官宦家的小姐們往來,莫不是家裡有事絆住你不成,也該多和她們走動才是。”
說完阮妙菱,成康帝忍不住也把寶貞公主訓導一遍:“你們母女此次回京,也都別回平陽了,聽說你婆家早回原籍安家落戶,你們就在京城長住,銀錢綾羅綢緞若是短缺了,只管向朕開口,委屈不了你們。”
寶貞公主道:“哪有媳婦帶著女兒回孃家賴著不走的道理,就算皇叔允許,世情也不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