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階記得在夢裡,徐元木木訥訥地從未講過這種話,而阮妙菱也沒給他臉色瞧,可見她是不喜歡這種痞話的。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他總不能像緊抱著畫兒一般,唐突地把她抱在懷裡。
阮妙菱把感覺手下傳來一陣涼意,連忙把牛皮水囊開啟,塞進秦階手裡。“秦大哥你暖暖手,我陪你說說話,這樣你就能一直保持清醒了。”
她看過發病的人,都是因為神志不清才做出許多讓人擔憂的事。
“你的病,是天生就有的嗎?”
秦階聽了,心裡的恐慌不如先前那樣強烈。
許是因為手心不斷湧上來的暖意,又或者是因為畫裡的人物終於從畫裡走出來,陪在他身邊,像開了閘門似的說起來。
“到了南疆才患上的,那時我年紀小,又沒見過鮮血像不值錢似的灑在地上、樹上、河裡,常常發夢魘……師傅那時得了我爹的號令,一面擔憂我,一面又必須對我嚴加管教。
請了軍醫看過幾回不奏效,師傅有心送我回京。那時我又是個犟脾氣,心想到我在我爹面前簽了生死狀,儘管回去只是會被幾位哥哥嘲笑,我爹也不能將我如何……可我咽不下那股氣,非要在我爹面前掙一份功勞才肯罷休!
之後的幾年,病越來越重,每到了夜裡必須要有燈火才能入睡。若是夜裡突襲敵軍,我就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只會麻木的不斷殺人……”
洞外突然傳來鎖鏈晃動過的震動,很快一隻火把出現在洞口,一個士卒緊著眉頭問道:“大人沒事吧?屬下下來遲了,大人恕罪!”
秦階見了火光,語氣立刻恢復如常。“都備好了?”
“好了,大人可以和三小姐一起上崖!”
阮妙菱側頭看見秦階額頭上全是大顆的汗珠,洞裡這樣冷,他卻大汗。
他對黑暗,就像她對死亡的感覺一樣恐懼吧。
……
徐郴在大缸涼水裡浸過一邊,瑟瑟發抖跪在院裡,初五大馬金刀地坐在條凳上,匕首在他手裡轉的像一朵花兒。
被衛所指揮使抓來的時候,他分明聽見給他準備了一間屋子,哪想初五來了後,非但不讓他進屋慢慢談,反而讓他跪在院裡,像什麼話!
“徐大人往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勾結韃子罷?”初五輕飄飄問道,眼睛瞥了徐郴一眼。
徐郴被他這一眼看得不自在,眼神閃爍,“您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言碎語?下官從來奉公守法,每日都要焚香念上三遍國法,豈敢勾結韃子?”
那個傳話的韃子雖然落在了寶貞公主手裡,他卻不怕,除了阮妙菱,在場的沒人能認出他。
朝廷裡姓徐的又不止他一個,韃子成天張口閉口喊他徐大人,根本不曉得他叫徐什麼。
初五笑道:“錦衣衛聽的就是閒言碎語啊,要不怎麼能揪出你們這些危害朝廷的臭蟲!方才滾過了一道冷湯,徐大人再試試鎮撫司的辣椒沸水如何?”
初五揮手,“伺候著,別怠慢了徐大人!”
秦階甫一進院子,就聽見徐郴嗷嗷直叫,初五迎上來道:“他不肯招。”
“寫份供狀,想法子讓他畫押,他不從,先殺了再畫押。叛國通敵的人,留著遲早是個禍害,皇上見都不想見!”
初五應是,又問三小姐可是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