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已久活在市井人家口中的沈岸公子,終於找上門了。
阮妙菱聽到問兒報上他的名字時,稍稍愣了片刻,他再不來,那柄摺扇可能就要被問兒當作柴火拿去燒飯。
徐元風寒還未好全仍滯留在西府,正半躺在床上用功,聽到訊息一個激靈直起身。
“公子您一直在收集沈公子的詞作,今兒難得有機會見到真人。”小廝在一旁攛掇道。
小廝很想看一看上回在聚玩社無端讓三小姐被人指責的人長什麼模樣,但公子崇拜人家,他不好當著公子的面說沈公子壞話。
徐元躺回去,拿起書繼續看。
“大概是來取扇子的,你去盯著吧。”
小廝告退,掩上房門前往花廳,傳聞中的沈公子已經和阮妙菱把盞共飲了。
“三小姐真是機智,我以為當時你會當眾將我供出來。”沈岸抿了一小口茶,似乎對今年剛採的好茶不大喜歡。
阮妙菱注意到這點,淡淡一笑,沈岸常年浪跡坊間,多少達官顯貴想見他都未果,喝不上好茶是必然。
“沈公子的詞迷多如牛毛,把你供出來雖然能解一時之困,就怕之後會被群起而攻,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
“哪有三小姐講的這麼恐怖,他們喜歡的只是沈岸的詞,而非沈岸這個人,這世上沒了沈岸照樣月升日落。”
阮妙菱抬手,問兒將摺扇送到沈岸面前,不滿的哼了哼。
正在檢查摺扇是否完好無損的時候,聽到座上的阮妙菱道:“可是這世上沒了我不行,對月升日落來說,我可有可無。但我娘、身邊的丫鬟需要我去守護,所以我只能存在,不能消亡。”
沈岸笑得有點涼薄,“人生如浮游草芥不能與天抗衡,百年之後化為塵土,早死晚死有何區別,對待生死要看開些。”
“我不如沈公子洞明世事,對生死仍有執念,當然我不是怕死,只是怕在活著的時候沒有做好該做的事情,死後有遺憾。”阮妙菱道。
沈公子忽然低聲笑了,繼而捧腹大笑,“三小姐不覺得兩個年紀輕輕的人坐在一起談論生死,很好笑嗎?”
“都說詩人不畏死,興許是看見沈公子有感而發。”阮妙菱起身,“摺扇既已歸還,便不留沈公子久坐了,免得守備大人的鐵騎踏平我這座小宅。”
“沈公子等等!”
小廝捧一壺清酒進門,“我家公子仰慕沈公子才情,特送美酒一壺,沈公子笑納。”
沈岸素來愛酒,嗅了嗅壺口殘留的酒香,滿意點點頭,客氣地詢問送酒之人的姓名。
“我家公子姓徐,眼下在府衙當差。”
“噢,原來是在聚玩社臨摹我這扇子的徐二公子,我能成功避開陸大人,多虧徐二公子從中斡旋。”沈岸接過酒壺,不忘請小廝傳達自己的謝意。
人走遠了。
問兒兩根手指鉗住小廝瘦削的胳膊,猛的一擰。
“小姐因為他的一把破扇子差點被抓進守備府,你還送他酒!”
小廝扭眉求饒:“公子讓我送的,我敢不聽嘛……酒是好酒,喝下去有什麼效果誰知道啊。”
沈岸拎著酒壺駕輕就熟走出西府,瞧見守門人在小馬紮上瞌睡,開啟壺蓋在守門人鼻子下面晃了兩下。
守門人睜開眼,迷迷糊糊的,聲音卻很清晰:“公子慢走啊。”
沈岸仰頭飲了一口酒,心滿意足哈了一聲,問道:“守門人,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啊,看你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