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又來的風雨狠狠地拍打門庭,乓乓的拍門聲躲在呼嘯的風雨聲後面一次又一次席捲西府大門。
星兒放下最後的掙扎,看向身後的賀小姐與白姑娘,搖頭。西府裡面不是沒人,而是裡面的人不願見她們。
賀小姐揪著一顆心觀察白霓裳的神情,原以為在聚玩社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義之舉,卻被白先生批得一文不值……舉報他人偷竊沒錯,但聽信讒言而且沒有根據的傳播出去是錯上加錯,一向言談不多的白先生還是第一次如此義正言辭的罵人。
“小姐,我們要回去嗎?”
“嘭嘭嘭”拍門的聲音不懈的再次響起,一隻纖長骨節分明的手一下,兩下,三下拍在門板上,好似在擊鼓很有韻律,白霓裳道:“決定今日來道歉便要堅持到底,越是拖延心裡越發憷,到最後尋萬種託辭把最初的勇氣都消磨掉了。”
在白霓裳的不懈努力下,西府的門終於敞開將賀小姐主僕二人迎了進去。
阮妙菱坐在簷下洗筆洗硯臺,父親阮延良留下的遺物許久不用,加上擺在陰暗潮溼的屋子裡筆桿上長了一層黴斑,毛茸茸看得人不舒服。
大雨中響起“噗噗”雨點砸落在傘上的巨大動靜,阮妙菱抬頭,一抹窈窕身影映入眼簾,兔月無聲接過她遞去的洗淨的狼毫筆,踮腳掛上窗戶簷下的吊鉤。
賀小姐侷促的眼神無處安放,在院中栽種的花草上輪迴了一圈,最後對上阮妙菱水光粼粼的眼睛。
“三小姐,聚玩社賽會上我妄聽人言冤枉你竊取沈公子的摺扇,誠心跟你說聲抱歉。”賀小姐將手中提攜的錦盒微微向前一呈,“一點微薄心意,希望三小姐不嫌棄。”
“問兒,收下。”阮妙菱道。
小姐的吩咐問兒只會照做,即便她此刻看賀小姐十分不爽快,還是客客氣氣從賀小姐手裡接過錦盒,好重的盒子!裡邊莫不是裝的石頭吧?
久不聞阮妙菱發話,賀小姐緊張得手心出汗,收下賠償金是接受道歉的意思嗎?白先生叮囑過道歉要有真情實感,阮三小姐感受到與否應該說句話或者做動作表示一下,胸腔裡的一顆心都快蹦出來了。
指腹在宣紙上一遍一遍撫摸,良久阮妙菱啟唇:“賀小姐,我能否問個問題?”
雖然不在意料之中,好歹是開口說話了,賀小姐嚥了口口水,“三小姐請。”
“如果當日是我冤枉你偷竊,並且很多年沒有承認錯誤,突然有一日良心發現向你道歉,你願意原諒我嗎?”
賀小姐被阮妙菱的問題難住了,今日不是她來道歉麼,怎麼成了被道歉的人?
“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請賀小姐務必告訴我最真實的想法。”宣紙一角被捏缺了一塊,桌上躺著許多搓成一條的細碎顆粒。
“三五日還好……如果是很多年,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吧,打心底原諒是不可能的。”賀小姐猶豫答道,不知阮三小姐突然問這個有什麼含義,難道認為她的道歉不夠真誠?
“這樣啊……”阮妙菱喃喃,對賀小姐笑道:“幸好賀小姐在三五日之內趕來,東西和道歉我都收下了,經此一事希望賀小姐將來一路繁花似錦。”
就這樣爽快地結束了談話,賀小姐走出西府時心中還存有許多不解。傳聞中阮家三小姐是個逮住他人小尾巴就不會放手的人,橫行霸道高高在上目中無人,聽說這種人最容易記仇。
“星兒你看阮三小姐說話時的神情,可有原諒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