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下沉霧氣如紗如幔慢慢上升籠罩芳園,燈火亮起,略溼冷的風吹在面上如刀刮過,監官搓搓僵硬如棍的手指。
“成績可有了?”光影下徐巍轉頭看向監官,冷麵似霜。
勞什子陸堇在芳園尋不到沈岸不會罷休了,他有酒喝有肉吃不急,聚玩社以及參賽的人可等不得!
監官吞吞吐吐心虛地嚥了咽口水,排名第一的參賽者名字被墨汁化開了,而且那人的名字過於普通,謄寫時他壓根沒在意……承認,往後聚玩社容不下他,不認,不認好像沒啥大不了的,搓搓手心。
“出……出了,”監官腦袋僵硬地看看室內又看向外面期待的人們,那些人能堅持到此時為的就是一個結果。“第一名是——”
徐巍嘖聲快步去奪過當即愣在原地,怎麼會……
“誰得了第一啊,這時候了還賣關子。”
“快些公佈,家裡遣人來催好幾十遍了,再不回去得捱媳婦兒一頓好打……”
陸堇歪脖子翹首看向徐巍手中長長的一串名字,視線落在最上方,短促驚訝的啊了聲:“是阮三小姐啊!”
“歐!”
外面歡呼四起撼動天地,衣袖扇動只看見無數雙白的黃的黑的手臂毫無節奏的胡亂揮舞,哨聲清亮蓋過紛紛的議論和不平,寶藍赤紅的百寶囊被拋向半空俶爾落到一隻隻手掌中。
“這不公平!”雜亂聲浪中一個極細弱的聲音道。
“和公平無關,這是天意。”
賀小姐取下面紗,眸中閃著燈火,無數少年郎在燈火中跑啊跳啊,光潔的手臂迎風搖擺,認識的不認識都在替阮三小姐高興,他們都將珍貴的一票投給了阮妙菱。
“公子,咱們沒能得第一。”喧囂之外,一個小童失落的貼著一叢灌木,他面前站著一位身量不高的男子,燈火明明滅滅照映不到男子的面孔。
不過聲音沉沉如水滴落在深淵,很是悅耳。
“第一嘛總得也會累的,我的作品確實不如阮三小姐……聚玩社謀利,而我為名,兩者相較自然是我稍遜一籌。”
徐巍捧著紙張如有千金重,所有參賽品中最好的並非是百花溫酒盞,但最好的又是百花溫酒盞,外面那些少年郎的反應就是最真實的評價……一隻火風箏賣價五萬兩,那百花溫酒盞該值多少?
“哥!”徐姝擰眉,聚玩社從未有女子當第一玩主的先例,外面的人若聽說造出百花溫酒盞的人是女的,會作何想?
“我以聚玩社新任主人的身份宣佈,今年第一玩主是阮家三小姐!”
紙張飛回監官手中,徐巍對阮妙菱深深作一揖,“多謝三小姐美意!”百花溫酒盞今後不管賣到什麼價錢,皆與阮妙菱無關。
“財源廣進,事事如意。”阮妙菱淡淡一笑,朝李麟招手,後者健步如飛撒開腳丫子繞過好幾人跑過來。
徐元想也不想直接伸手從李麟腋下穿過,一把將他撈到身側站立。
鐵騎在芳園搜了一日無果,陸堇不死心派鐵騎駐守芳園東西南北四個門,每過一人都要登記在冊。
“老子不信沈岸能插翅膀飛出芳園,一個個瞪大眼睛看仔細咯,和請帖對不上號的統統抓起來!”陸堇翹腿躺在圈椅中一手抱著整隻肥膩的鴨,一手端著茶壺嘬嘴,渾然不把芳園主人徐巍放在眼裡。
正門這邊查得最嚴,問兒兔月一左一右緊緊護著阮妙菱,徐元孤零零一人,小公子李麟在聲音尖細的僕從伺候下吃完了一大碗桂圓薏米粥,砸吧嘴跑到阮妙菱身旁,一眾僕從麥浪般彎腰前仆後繼,整條隊伍中間宛如長了個巨大的瘤子,臃腫不堪。
“站住!”鐵騎話語冰冷,很快聽見刀刃擦過刀鞘劃出嘶嘶的嗡鳴。
人頭開始不安分的攢動,有人在罵有人揮動著拳頭像是要衝上前去和鐵騎硬碰硬,陸堇聽到異動,粗著嗓子吼道:“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