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芳也下了車,她和漓珠原是認識的,這時候客氣的打過招呼。漓珠微微有些意外,只是掩飾得極好。
“先進去再說,我們這一路都沒怎麼歇。”
“快進來吧,師傅一直在擔心。”
我輕聲問他:“我師傅回來了嗎?”
漓珠輕輕搖了搖頭:“還沒有回來。”
我心裡微微發緊,這個回答在我意料之中。
我有種感覺,她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和白宛夫人現在名存實亡的師徒關係,以後可能連名也不存在了。
“先跟我去見一見師傅,她這些天也總是牽掛你們,等回去洗把臉,我吩咐廚房送飯菜過去。雷姑娘還和你住一處?還是另收拾個院子?”
“不用忙,我和小笙住一起,早習慣了。”
漓珠一回頭,怔立在那兒。
父親已經下了車。他穿著一件淺灰的袍子,袍子簡素得象和尚穿的一樣。雖然在車裡困頓顛簸,可是他看起來仍然清雅如舊,連頭髮都一絲不亂。
一瞬間我也有一種——他其實不是真人,而是一個幻像,一個精怪。
“這位先生是?”漓珠客套而不失恭敬地問了一句。
父親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姓巫。”
他旁的什麼也沒說,漓珠看了我一眼,我遲疑了一下,不能說是父親——因為沙湖這兒差不多每個人都見過齊泰生那個不負責任的人。
雷芳說:“是小笙認的義父,這回我們遇到這麼多變故,多虧了他照應,才一路順順當當的回來了。”
漓珠連忙重新見禮。他和我師兄妹相稱,對父親就稱了聲伯父。
我有些頭疼,漓珠還好打發,可是齊靖和齊笙那裡……可不能一句新認了義父就能搪塞過去。
還有姨母那裡……
我心裡哀鳴一聲。這要怎麼編才能把話說圓?難道說,啊,這是我上輩子的爹爹,這輩子又相認了?
師公一向是我服侍的,漓珠讓人將他抬下車先送回他的居處,我卻有些不放心,不知旁人能不能照料好他。
雷芳掐了我一把,我愕然地轉頭看她。
“到了。”她用口型對我說。
果然,已經到了廳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