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父親那裡出來,也許是跪坐的時候久了,腿腳有些痠麻。
我沿著花牆慢慢朝前走。
到了今日,我對過去已經不那麼執著。
那些事,不管我明白不明白,早早晚晚都要被時光湮沒。
只要現在過得幸福——
過去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吧?
只要現在幸福。有父親,有姨母,有齊靖和齊涵,有……還有師公。
手中現在握著的東西,才是最珍貴,最實在的。
我吸了口氣,空氣裡瀰漫著一點淡淡的香氣,不象花香。
我轉頭去尋找,在路旁的簇綠葉間發現淡淡的青色果實。多半是不能吃的,只是看著可愛,而且有一股澀澀的初綻的香氣。
我伸手去揪了兩枚下來,想不起這果子原來叫什麼名,平常都管它叫常留香。青色的時候就摘下來,放在屋子裡頭,可以放一兩個月,果色漸漸變黃,香味也越來越濃。
我揣著那果子去找師公。
吹在臉上的風漸漸變得乾冷,太陽快要落下去了,抬起頭來,天色還是藍的,只是象蒙了一層淡淡的灰白的紗一樣,藍色變得淺而黯淡。
越走越近,師公住的那屋窗子敞著,他就坐在窗邊,頭髮散著並沒有束起,就穿著件白色袍子。袍子松闊,顯得人瘦。這麼乍一看,可不象個男子,倒象位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
我站住了看了一會兒,心裡其實什麼也沒有想,只是這麼靜靜看著,就覺得心裡非常踏實——一直看到師公轉過頭來。
我有些心虛地笑笑,才進屋去,把手裡摘的果子給他放在案頭。
師公拿起一個來看看,低聲說:“已經結果了。”
“嗯。今年結得早。”
師公站起身來,說:“我們去看看白宛。”
我答應了一聲,又問:“你身體怎麼樣了?”
“好了。”
肯定是假話,哪可能好得這麼快?
他的袍子沒束腰,出了門風一吹,顯得飄飄蕩蕩地,象一隻欲展翅翩飛的鶴。
我跟在後頭,總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也許前一世,巫寧也這麼跟在紀羽的後面走過,也許走的是山路。山風很大——
我有些恍惚,眼前彷彿真有這麼一個畫面。
不過,師公穿的不是白衣裳。而是一件青灰色的衣裳,只是洗得次數多了褪了色,看起來是在灰白中透出一點青色來。
我定定神,急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