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脆響,然後腳步聲很快到了門前,師公抬起頭來,房門砰一聲被推得大開。
白宛夫人站在門口,神情冰冷鐵色發白,胸口快速起伏。她掃了我一眼,冷然說:“齊笙出去。”
我站了起來,先行禮,說:“見過師傅。”
白宛夫人僵了一下,也生硬地朝師公見禮,可嘴裡什麼也沒說。
師公好象沒看到她似的,茶碗蓋扣著碗沿硌的一聲響,說:“我讓你進來了麼?”
白宛夫人深吸了口氣:“我有要緊事要說。”
師公把茶碗放下,淡淡地說:“我不想聽。”
白宛夫人被噎得那臉色快要白裡透青了,我覺得自己彷彿都能聽見她咬牙切齒的聲音:“事關雷家莊上千條人命,你也不關心嗎?”
師公抬頭看了她一眼:“難道那些人是你殺的嗎?”
白宛硬生生把頭低下去,又抬了起來:“自然不是。只是我……”
“你出去。”
我都不想再看白宛夫的臉色了。她和我當初一個相貌,可是現在氣得那樣子——簡直都猙獰無狀了。
我不是怕她,我只是不想看自己曾經的臉扭曲成那個樣子。
這種感覺太彆扭了。
我自認不是個小氣的人,什麼東西,吃的,用的,自己學的本事,都能和朋友和姐妹分享。可是……臉……
自己的臉,長在了別人的身上,那人現在就站在我面前。
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說不出的膈應,跟吃了什麼不服貼的東西一樣,胸口堵塞得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
世人常說,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
可人難道就不要皮了嗎?尤其是臉皮?自己的臉皮被別人剝了頂了用得如魚得水,沒幾個人能心裡舒坦吧?
白宛夫人站在那兒僵持,師公又說了句:“出去。”她才極僵硬地轉過身要朝外走。
師公忽然說了句:“等等。”
白宛陡然站住,飛快地轉過身來。她臉上的神情太硬,一瞬間要硬綻出喜意來實在太難,所以那個表情不象笑卻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