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正對著棋秤出神,手裡拈著一顆白子,棋秤上黑白雜陳,看上去已經是要分勝負的情勢。
“父親。”
父親抬了下手:“坐。”繼續看著棋秤。
師公坐到了父親對面,執了白子。
我倒了茶,站在一旁觀棋。
我始終下不好棋,父親以前也耐心的教過很久,後來眼見著,的確是朽木難雕,才笑著放了手,說:“你這丫頭……不弄這個也好,耗心血。”
可是父親還是喜歡擺弄這些,師公也好這個。
兩個人足足悶了多半個時辰,師公才說:“這是隱龍局吧?”
父親點頭:“正是隱龍局,以前弄到了一本殘譜,總靜不下心來推敲。不用收拾了,就放這兒吧,回來我還要仔細琢磨琢磨。說說,今天都有什麼事兒?”
我把齊泰生寫信來約我出去,然後對親生女兒下黑手的事說了,又說了北劍閣的人也插手的事。父親只是一笑:“來得好,怕的是他不來。”
這話說得既淡然,又自矜,帶著一股強大的自信。
我替父親理了一下衣襟:“我只希望身邊的人都好好的。”
“我們自然要好好的。”父親愛憐地摸了一下我的頭髮:“可是那些曾經做過惡的人,自然不能容他們繼續在世上逍遙。”
師公也點了一下頭:“先生說的不錯。”
夜色已深,風也緊了起來。
“再等等……也許,會越來越熱鬧。”
我拿簪子將燭芯挑了挑。
初雪端了茶給我,小聲說:“姑娘,時候不早了,早點兒歇著吧?對了,晚飯前雷姑娘來過一次。沒見著你,也沒說有什麼事兒。”
我推開窗朝後頭望了一眼,雷芳的窗上燈還亮著。
“那我過去看看她。”
雷芳已經散了頭髮,靠在床沿發呆,手裡倒是拿著本書,可是看樣子半天沒翻一頁。燭光映在帳子上頭,帳子裡,牆上,都是一抹清冷的月白色。
“看什麼書?”
“咦?”她翻身坐了起來:“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聽見。”
我在床沿坐下,看了一眼。她拿著一本《百草方》,我估摸著多半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你今天一天都沒露面兒?出去了?”
“是啊,出去了一趟。也沒走遠。”我把她推推:“往裡去去。”
她讓出空來,我躺了下來,踢掉腳上的繡鞋:“齊泰生給我寫了封信,說當年的事情都是誤會,我年紀小不明白。想和我說個清楚。”
“哎呀,你去啦?”
“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