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寧芷看著眼前怯生生的念哥兒和搖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外家世代名醫,杜寧芷也跟著舅舅們多少通了些醫道,眼前的念兒哥兒十分瘦弱,連唇色都帶著青白,尖尖的臉上只餘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她,叫人心疼莫名。
“婢妾搖虹見過側妃娘娘,”搖虹輕輕拉了拉念兒哥,“哥兒快給側妃娘娘見禮~”
“不必了,念哥兒快起來吧,過來,到我身邊來,”杜寧芷將念兒哥拉到自己身邊,不露痕跡的按在他的脈搏上,片刻道,“好標準的小公子,來吃塊糕,”這孩子分明就是長期被人餓的了,想到王府的長子竟然一直吃不飽,杜寧芷對史良箴所謂的“賢良”不由打了折扣。
“好了,你們也給側妃娘娘見過禮了,都下去吧,”在史良箴看來,搖虹母子這對搗不碎煮不爛的銅豌豆進自己的正堂,簡直就是髒了她的地,“寧芷妹妹若有什麼不便的,或是下人有什麼不懂規矩的地方,直管來告訴我~”
杜寧芷連忙起身稱是,她的目光落在正捧了那塊芙蓉糕吃的津津有味的念哥兒身上,“娘娘若是沒有什麼吩咐,妾身告退了~”
“嗯,你去吧,若是得閒只管過來找我說話,”史良箴看著杜寧芷眼角眉梢那掩不去的媚意,心下一陣兒厭惡,“王爺身邊一向乾淨,也就咱們姐妹做伴兒,以後要互相扶持才是~”
“搖虹姑娘且留一步,”杜寧芷在閨中時已經聽說過搖虹跟梁元恪這一段公案,私心裡對始亂終棄的梁元恪是十分不恥的,可奈何命不由人,已經敗落的威遠侯府實在需要結一門好親,當柳貴妃派人過來說和時,她根本沒有能力反對父母的決定,可如今嫁進來,看到一身舊衣瘦的步履艱難的搖虹,心下十分不忍,“不知道搖虹姑娘住在哪邊院子裡?”她跟梁元恪是新婚,想來這些天他都會留在自己院子裡,杜寧芷不敢將搖虹請回自己院子。
“回娘娘的話,婢妾住在離角門不遠的伶仃閣,”搖虹是什麼人,自然感覺到了杜寧芷的善意,“那邊偏僻的很,一般人走不到的,”也因為離角門近,才方便她平時“出入”。
“哦,”杜寧芷掏出帕子幫念哥兒擦了擦嘴角的糕點渣滓,“孩子太瘦了,一會兒我叫人給自己送去些點心,這事兒想來王爺是不知道的,待我找到機會,跟王爺提一提,”她是侯府里長大的,不論是母親還是嫂子們中的妻妾之爭,看了不計其數,史良箴這種手段,實在是讓人嗤之以鼻,真正的大戶人家,哪裡會做這種剋扣妾室庶子衣食這種讓人一眼就看出來的事?
“不必了,側妃娘娘,真的不必了,其實王妃娘娘也不是有心的,”搖虹迅速的拭去眼角的淚水,四下掃了一眼才道,“左不過是婢妾和念哥兒罪孽深重,這點子苦我們受得住~”
看來這事兒梁元恪是知道的了,杜寧芷有些不敢相信,苛待搖虹她可以理解,可念哥兒到底是他的血脈,尤其是在王爺尚沒有嫡子的情況下,這也太狠心了,可梁元恪到底已經是自己的丈夫了,杜寧芷心裡再不恥,也沒有辦法說出口,“你們回去吧,我心裡有數~”
“你要帶念哥兒進宮去?”史良箴有些難以相信的看著杜寧芷,今天是她進宮給各宮主位們見禮的日子,杜寧芷竟然要帶了這個招人煩的東西進宮?
不是史良箴要刻意虧待念哥兒,實在是梁元恪不喜這個孩子,若不是念哥兒身份太過敏感,出了意外會被人多想,梁元恪早就要結果這個孽障的性命了,現在杜寧芷竟然還要將他帶在身邊?
“是啊,妾身聽說念哥兒也是長在貴妃娘娘膝下的,想來娘娘她老人家一定也想念哥兒了,”這幾天杜寧芷有空就會悄悄讓貼身丫頭給伶仃閣裡送上些吃食,在她眼裡,梁元恪不慈,史良箴不賢,她不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看著這對可憐的母子生生被折磨死。
“那好吧,”史良箴冷冷一笑,既然杜寧芷執意如此,也不能怨自己沒有提醒她了,左右這樣的事看在梁元恪眼裡,只會讓杜寧芷失了梁元恪的歡心,與她史良箴沒有一點兒壞處,想想梁元恪到今天還不承認念哥兒是他的兒子,史良箴一陣齒冷,傻子一眼也能看出來這個念哥兒長的很像梁元恪好不好?可一個做父親的竟然因為嫌棄兒子生母的出身而幾次暗示自己要這對母子慢慢“病死”或是出什麼意外。
“唉,你看你們,到底還是年輕,連個孩子都不會養,”齊太后受過杜寧芷的禮,招手讓人將念哥兒送到自己身邊,“看哥兒瘦的?個子也這麼小,他的乳母呢?若是不得力,直接打板子趕出去就是了!”
“是啊,看著念哥兒,我這個做了孃的都心酸,皇祖母,要麼請太醫過來給念哥兒把把脈,看看這孩子是不是稟賦太弱?您瞧,我們瑋哥兒比念哥兒小著三歲呢,竟然比哥哥還要壯實些,”羅綾錦自然不會放過給史良箴上眼藥的機會,妻子如此不賢,苛待庶出,這在皇家可是打臉的事,畢竟再是庶子,以後個郡王也是少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