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這一天,山西澤州的晉城附近,一隊起義軍遊蕩於此,足有一萬多人,正是李自成的李家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李自成的手下直接暴增了幾千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晉城南邊的丹水河畔。
淩冽的河水湍湍而流,嘩嘩之聲回蕩,深秋時節,草木凋敝。
此時,李自成站于山丘之上,登高而望,看向南方,徐霞客在旁邊輕聲介紹著。
“老大,前方就是朝廷的天井關,向南繼續行走,越過橫望嶺,就是河南的懷慶府。”看到李自成神色平靜,古波無瀾,徐霞客進一步地提醒道:“老大,大軍要想順利越過橫望嶺,就必須拿下天井關。”
然而,李自成卻是似是而非的說了一句:“徐先生,田隊長和吳汝義他們的行動怎麼樣了?還沒有探聽好前方的情況嗎?”
徐霞客楞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當即恭敬地答道:“老大,田見秀率領一隊人偽裝成平常百姓,混入天井關之中,至今還杳無音訊。至於吳汝義等人,已經偷偷潛入橫望嶺一帶,正在尋找越過的捷徑,進行探路。”
不等李自成回應,空氣裡突然回蕩一個牢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老大,我實在不明白,你怎麼不讓兄弟們行動了呢?老大,你可不知道,這一帶的富戶和地主多了去了,為禍鄉裡的惡霸更是不計其數。如果咱們能夠行動,斬殺這些為富不仁者,掃除惡霸,不僅能夠獲得一筆不菲的錢糧,還將會受到百姓的擁護,兵力還能再增加個幾千人。”
這時,又一個牢騷之音傳來,緊隨其後,話音有一些懶洋洋。
“姐夫,王自用那個老狐貍可真夠狡猾的,利用咱們輕易地就掌握飛龍戰車以及各種戰法,攻佔一些城池。這不,與咱們剛在陽城分開,和邢紅梁一股煙的溜向了潞安府,一點不再留戀的。真不夠意思,也不想送送咱們,幫助咱們攻打天井關,進入河南。”
說話之間,李自成等人循聲望去,只見劉芳亮與高一功闊步而來,一副灑灑洋洋的樣子,滿臉的不在乎,更像是瞭然無趣,十分鬱悶。
李自成並未回答二人的疑惑,而是反問道:“劉隊長,高隊長,訊息探聽得怎麼樣了?巡邏之時,有沒有遇到什麼突發狀況?”
聞聽此言,劉芳亮牢騷之意頓時消失,面色一喜,有些洋洋得意的答道:“嘿嘿...老大,這些官軍都是徒有虛名,什麼所向披靡?都是一群膽小之輩,更像是縮頭烏龜,躲在晉陽城裡面根本就不敢出來。即便是發覺咱們的行蹤軌跡,最多就是緊閉城門,根本就敢主動出擊。”
似有所感,高一功也說道:“是啊,老大。自從咱們與王盟主一連攻佔了幾座城池,將沁州澤州攪得天翻天覆,隨著各個起義軍的勢頭正勁,越來越大,山西這一帶的官軍好像都被打怕了,像孫子一般都躲了起來,縮在城中,不敢出來。就算是宣大總督張宗衡和山西巡撫許鼎臣,也紛紛潰退,不斷向山西的東南和東北轉移,以避各路起義軍的兵鋒,惶惶如喪家之犬。起義軍還未到,就已經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劉芳亮之言並未有什麼,高一功之語卻是使得眾人神色一動,很是贊同的樣子,徐霞客不無贊同的補充道:“這沒什麼?很正常。朝廷之中,並無多少良將。而能徵善戰之人,多數集中在遼東和陝西之地,戰事最為吃緊之所。餘下的一些精銳之師,也被派往了山東的萊州。”
“而且,自土木堡之變後,朝廷的武官地位急劇下降。即便是同階品銜的文官和武將,後者的地位遠不及前者。不僅如此,軍隊之中,那些武將的情況還要好一些,至於最底層的兵卒,經常被剋扣糧餉。即便是戰事最為吃緊的最前線,戍邊之兵的情況更加的糟糕,朝廷實行的屯田制早已荒廢殆盡,兵丁淪為了武將和權貴的佃農,連一畝良田都沒有,幫助他們的上司種田,才能獲得一些糧食。”
“所以,縱觀北方之地,士兵嘩變是經常的事情。就不要說各路起義軍圍攻縣城之時,守城的官軍時常沒有絲毫抵抗,反而加入大軍之中,一起造反,就不難理解了。”
聽到徐霞客的這番話,劉芳亮等人感觸最深,他們就是隨同李自成帶兵嘩變的,對於那些上司剋扣糧餉的事情最為清楚,感觸最為深刻。
然而,就在這時,李自成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徐先生,高隊長,難道你們真的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宣大總督張宗衡和山西巡撫許鼎臣等人都是膽小之輩?對各路起義軍聞風喪膽?一聽到起義軍攻打澤州、潞安府、汾州等地,就開始向山西東部潰逃?”
此言一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高一功更是心有不服,感想喊“姐夫”二字,頓時想起了李自成幾天前的交代,人前要像眾人一樣稱呼,喊自己老大,不能搞特殊。
那一刻,高一功多少還有一些不能理解,兩人之間,用得著分得那麼清嗎?不過,一想到李過,每逢眾人在場之時,絕口不喊“叔叔”,高一功心裡也就平衡了,為之理解。
所以,一想到這些,到嘴的話語,又被高一功生生嚥了回去,換了一個稱呼,轉而說道:“老大,張宗衡和許鼎臣能有什麼意圖?這兩人不過是膽小如鼠之輩,面對各路起義軍在平陽府馳騁,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為,反而帶著諸將向其他地方轉移。”
李自成淡淡一笑,並未多做解釋,反而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高隊長,無論是山西巡撫許鼎臣,還是宣大總督張宗衡,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或者說,具體一點,你知不知道他們二人正在幹什麼?”
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高一功張口就答道:“老大,我當然知道他們在哪裡,張宗衡逃到了澤州與潞安府交界附近的陵川城。至於那個許鼎臣,就躲在遼州,根本就不敢與張獻忠交鋒,他的駐地汾州城,正被張獻忠霸佔。不過,他們正在幹什麼?哪還用說?當然是左聾做啞,躲避各路起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