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徐礎等人趕到的時候,小城剛剛開門投降,神行天王正帶人進城搜糧。
小城已沒剩下多少人,數百名守軍個個憔悴不堪,坐在城門口,垂首不語,對這座城池以及自己的安危,似乎毫不關心。
三位天王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讓人進城通報,自己等在城外,下馬談笑風生,看不出半點怒意。
徐礎肩上傷勢剛剛好些,被昌言之扶下馬,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目光隨意掃動,忽然發現在那群俘虜當中有人頻頻抬頭看向自己。
“我好像看到一位熟人。”徐礎道。
“是官兵,還是降世軍?”
“官兵,如果他們真是官兵的話。”
那群俘虜衣甲破敗,怎麼看都不像是天成官兵。
昌言之也注意到那名頻頻看來的俘虜,於是道:“我去問問。”
“小心……”
“沒事。”昌言之與降世軍相處久了,已經瞭解這些人的脾氣,也不請示,徑直走向俘虜,杜勾三等人不在意他,神行天王的手下則以為他是自己人,也不過問。
昌言之與俘虜交談一會,竟然叫起那人,一同帶回來,看守俘虜的降世軍不高興了,有人上前阻止,昌言之拉住他小聲說話,不知塞了些什麼,竟然被放行。
徐礎遠遠地看在眼裡,十分意外,最令他驚訝的是,這樁“行賄”就發生在近千名降世軍面前,卻沒有任何人表現出不滿,甚至沒人多看一眼。
昌言之彷彿只是在市場上買了一頭牲口。
兩人來到徐礎面前,俘虜要下跪,昌言之一把拉住,小聲提醒道:“正常些,別惹人注意。”
那人顫聲道:“是。十七公子,想不到今生還能見到你。”
徐礎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又是一驚,“恕我眼拙,看閣下面善,但是實在想不起來……”
“我是段思永啊,十七公子。”
徐礎終於想了起來,“廣陵王府的段思永?”
“就是我啊,想當初,我服侍公子游歷洛州……”
徐礎連連點頭,當他還是樓家無名之輩的時候,曾在廣陵王世子張釋端的資助下,出東都四處遊歷,身邊的隨從就是段思永。
等到廣陵王一家敗落,段思永不知去向。
“你怎麼會落在這裡?”徐礎驚訝地問。
“唉,是我命苦,王府出事之後,我們這些僕人全被編為軍奴,隨大將軍來秦州平亂。大將軍遇伏兵敗,我們四散奔逃,人生地不熟,跑錯了方向,沒回洛州,反而深入秦州。先是被抓去當民夫,後來又做兵丁,輾轉諸城,到了這裡,剛剛三個月,飽飯也沒吃上一口,又成了俘兵。”
就連經歷豐富的徐礎,也承認段思永的確倒黴,“能保住性命就是好事,你們……是官兵嗎?”
段思永扭頭看一眼其他俘虜,“我也不知道,反正上頭自稱是朝廷官吏,但我看著不像……”
兩人正聊,杜勾三遠遠地大聲說:“徐礎,過來,咱們去見神行天王,他若是對你的計策感興趣,這事算是成了一半。”
段思永小聲道:“十七公子小心,城中守將投降,其實沒安好心……”
不等他說完,徐礎已被幾名降世軍士兵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