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礎放下酒杯,嘆道:“大概真是我太年輕,好高騖遠,一心只想著‘天下’,專行險招,反不如父親規劃得長遠。”
“大將軍一生百戰百勝……秦州之戰不算,所依靠的不是勇猛與計謀,而是步步為營、詳細規劃。”
“父親……是對的。”樓礎承認得不情不願,但他的計劃都很冒險,確實不夠穩妥,對他說來,勝負皆是一身,對大將軍來說,關心的卻是樓家滿門。
“大將軍脾氣暴躁,卻將自家兒孫視若珍寶,秦州之戰雖令大將軍寒心,也不捨得嚴懲。何況家裡還有沒長大的幼子、幼孫,大將軍說了,今後他要親自撫育,讓他們與士卒同吃同住,免得再長成紈絝子弟。”
樓礎啞然,不過想象得出,這的確是父親能做出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朝廷會放城裡的樓家人出來嗎?”
“正在談,蘭鏞此刻就在大將軍房中。”
蘭鏞是果武侯蘭恂之子,樓礎見過幾面,詫異地說:“蘭鏞?朝廷派蘭家人來當說客?”
樓、蘭兩家不和,朝野皆知。
喬之素笑道:“兩家畢竟是親戚,平時不和,這種時候還是要互相照應。大將軍夫人保舉蘭鏞充當信使,她還親筆寫了一封信。”
樓礎對蘭夫人存有好感,“新帝登基,蘭家也沒得著好處吧?”
“呵呵,咱們私下裡說,還是蘭家人實在沒出息,文不成、武不就,無論誰掌權,蘭家都得不到重用,只好做些居中傳信的活兒。”
“大將軍與蘭家因何交惡?”
“沒什麼大事,大將軍瞧不起果武侯,而且從不掩藏,經常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蘭家最大的本事就是生了兩個好女兒,男兒全都一無是處。”
樓礎笑了笑,大將軍說得沒錯,但是太傷人,怪不得會得罪蘭家。
“朝廷還想讓大將軍交出兵權?”
“應該是吧,梁家人也是糊塗,以為討得新帝歡心,就能掌控天下,看不到亂相頻頻,正是最需要大將軍的時候。”
兩人頗多感慨,酒不多,卻都有幾分醉意。
說起潼關,喬之素不以為意,“十七公子到了秦州,其實也不必做什麼,聯絡大將軍舊部,做好迎接大將軍的準備就好。有湘東王協助,又有遺詔明示,朝廷只能接受大將軍的一切條件,頂多來回交鋒幾次。”
“大將軍的計劃確實穩妥。”
“變故不斷,總算能有一個好結果。來,咱們喝酒。”
兩人將一壺酒喝得涓滴不剩,喬之素笑道:“就這些吧,等湘東王到了,還需要咱們兩人出面呢。”
喬之素告辭的時候,天色已暗,蘭鏞已經回京。
樓礎去見父親,樓溫正坐在那裡看信,抬頭看一眼兒子,冷笑道:“你母親也是鬼迷心竅,竟然找來蘭家幫忙,好像我不行了。”
樓礎道:“夫人也是為大將軍、為樓家著想。”
樓溫又按按肚子,“非將那些亂民殺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