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礎看向空無一人的舊席子,緩聲道:“繼承範先生之道,學以致用,不爭天下,而天下盡在掌握之中。”
孟應伯更糊塗了,“範先生名揚天下,我至少有過幾分耳聞:範先生一輩子沒有出仕,乃是隱居的世外之人,公子既要繼承他的‘道’,還說什麼出山?”
“那是世人對範先生的誤解,他不出仕,乃是因為生不逢時,但他並未隱居,收徒傳道、見客解惑,不知不覺間,所影響之人成百上千,我亦是其中之一。範先生以自己的方式入世,入世之深,甚至超過張息帝與大將軍。”
“嗯?張息一統天下,大將軍縱橫四海,怎麼可能不如一名拒絕做官的書生?”
“再等等。”徐礎笑道,“再過幾年,你就會看到誰入世更深。”
“我怕是看不到了。”孟應伯越發失望,忍不住道:“這座山谷怪異得很,聽說前些天還有妖草肆虐,住在這裡的人必受蠱惑……”孟應伯臉色一變,喃喃道:“我得快些離開……”
孟應伯回自己的屋子裡,將門上閂,生怕受到谷中妖物的誘惑,失去自己的本心。
這是徐礎第一次向外人承認自己有出山的想法,卻沒得到理解,只得苦笑搖頭。
入夜不久,徐礎正挑燈看書,從外面來了一位年輕計程車兵,徐礎看著臉熟,卻想不起何時見過,“閣下是……”
士兵沒帶兵器,來到徐礎面前,拱手小聲道:“公子不記得我?前些日子我曾來求問指引……”
“哦,你是……小八,南征回來了?”
“是,昨天才回來,今天又被調來守衛山谷。”
“看來此行很順利。”徐礎笑道。
“順利,並沒有交戰,與淮州軍、吳州軍會師,上頭談正事,我們私下交易,一仗沒打,就回來了。”士兵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袱,雙手獻上,“我知道徐公子看不上這些東西,但是大家感激徐公子,不送上一點薄禮,心中不安。”
徐礎接過包袱,掀開一角,發現裡面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銀塊,笑道:“我並沒有做過什麼,受之有愧。”
“無愧,我們聽從公子的建議,帶上值錢的細軟之物,在南邊幾乎人人都賺了些錢,這點銀子是大家湊的,不多,請徐公子務必笑納,否則的話,我回去之後沒法交待。”
銀子不過二三十兩,的確不多,但是對幾十名士兵來說,也不算少,他們此行想是各自賺了些錢。
“你們帶去的東西被誰買去了?”徐礎好奇地問。
“吳州軍將士,他們可喜歡了,尤其是布帛綢緞,可惜我們帶得不夠多,要不然能賺一大筆!”士兵興奮不已。
“你說的是哪一個‘吳州軍’?據我所知,吳州諸城自立,全都自稱吳州軍。”
“石頭城的吳州軍,幾個月前招安的那些人。也不知他們從哪弄來這麼多銀子,穿得卻破,因此人人出手大方,淮州軍沒有準備,看著我們做生意,眼紅得很。”
“原來如此。”徐礎將銀子包放在桌上,笑道:“好吧,我收下了。”
士兵再次拱手,“回去之後我有交待了。還有,請徐公子諒解,我們來這裡是奉命行事,絕無它意……”
“有勞諸位在此保護山谷,我感謝還來不及,談何‘諒解’?”
士兵嘿嘿笑了幾聲,“我不能待太久,告退了,請徐公子繼續讀書,徐公子料事如神,日後必成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