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礎上車,“父親真不進城?這道聖旨絕非太子……新帝之意。”
馬車慢慢調頭,樓溫道:“別急,等郭時風的訊息。”
“郭時風慣於見風使舵,他與梁升之一起,更不可信。”
“嘿,他可是你的朋友。”
“他不算我的朋友,是馬維拉他入夥……”
“想闖進城是不可能的,先住進驛站再說,讓我安靜會。”
樓溫閉目養神,樓礎心中卻安靜不下來,反覆思考眼下形勢,越想越不安。
到了驛站,士兵進去安排食宿,樓礎先下去,伸手要去攙扶父親,樓溫卻遞來一件東西,放在兒子手中,“這是我的私印,你帶在身上,立刻去往禁軍營地,求見湘東王,隨你許諾,事後我全認,總之要爭得湘東王的支援。”
“湘東王……”
“我與湘東王有些舊交情,又剛剛聯姻……你一定要說服他,只要我能進入禁軍,樓家不倒。”
“西征大軍不是還有八萬人在潼關嗎?”
“遠水不解近渴,而且那八萬人分別由不同將領掌控,不都是我的人,調派起來比較麻煩。湘東王雖非禁軍統帥,但是在軍中頗有幾分聲望,如果宮裡重用濟北王,湘東王很可能會不滿。”
“明白了,父親,我這就出發。”
“等等,帶上喬之素。”
幕僚喬之素跟在隊伍最後面,額頭受傷,樣子頗為狼狽,樓礎請他來見父親,大將軍交待道:“喬先生多多指點我這個兒子。”
喬之素深揖,“十七公子聰慧過人,我跟隨左右,拾遺補闕。”
大將軍揮手,示意兩人離開。
兩人騎馬前往軍營,喬之素執韁拱手,“慚愧,我一直以謀士自居,卻沒料到朝廷竟會……唉,陛下行事實在是出人意料。”
樓礎簡單將形勢又說一遍,當然不提自己就是刺客之一,最後道:“喬先生此前就曾讓我接觸湘東王,可我一直沒能做到,也很慚愧。”
喬之素道:“十七公子受困宮中,自顧不暇,也是我想得太簡單。不過,這次勸說應該會成。”
“湘東王與濟北王不和嗎?”
喬之素想笑,結果牽動傷口,變成一個古怪的表情,“兩王雖為叔侄,交往不多,倒是沒有恩怨。湘東王與太后——現在應該是太皇太后了——曾經定過親,可太后最後嫁給先帝,中間發生了什麼,外人不得而知。”
“那湘東王應該很支援太皇太后。”
喬之素搖頭,“恰恰相反,她還是皇后的時候,就曾力勸先帝除掉湘東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最後被先帝壓下去。當今天子——啊,也是先帝了——登基之初,太后又鬧過一回,陛下沒聽,命湘東王就國鎮守南方。如今新帝年幼,濟北王乃太后所生,很可能會掌權,也很可能順從太后心意。”
樓礎終於明白父親為何要聯絡湘東王。
“秦州之戰很慘烈嗎?父親受傷之後,好像……有些失落。”
喬之素擠出笑容,“按理說這些話不該我講,可是……講就講吧,都這個時候了。是十七公子的那些兄弟子侄,他們本是大將軍身邊的親兵,遭到伏擊的時候卻最先陷於混亂,各自逃亡,以至軍心潰散,連大將軍也阻止不住。好不容易逃回潼關,大將軍想親手斬殺幾人,最後卻沒下得去手。大將軍失望至極,常說樓家沒有棟樑,怕是要倒,可是對十七公子,大將軍還是十分看重的,否則也不會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十七公子。”
“如果大將軍不能重新振奮,即便說服湘東王,怕也無濟於事。”樓礎喃喃道,發現怎麼也沒辦法用名實之學解釋父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