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礎搖頭,“我早已不用這一招,而且我也沒有這個本事,其實——”徐礎看一眼已經停止哭泣的林氏與幾個孩子,繼續道:“我猜到你會自殺。”
馬維目光冰冷,好一會才道:“但你沒料到我會拉上你?”
“我以為陛下不會動手這麼早,至少會等敵兵到來。”
“我若死了,你自己有辦法守住鄴城?你知道城裡剩下多少兵卒?他們會聽你的命令?”
“我守鄴城,用的不是兵將,而是這張嘴。前來攻鄴者,一支是東都寧軍,一支是鮑敦之軍,寧王不在,兩將必然爭權。鮑敦與我有舊,我能勸他暫退一步,不出十天,冀州大軍亦會趕到。”
“好一個徐礎,果然詭計多端。”
“當初放生寧王,是我的錯,應當由我彌補。寧王有千軍萬馬,我只有這張嘴,不行險計,絕非他的敵手。”
馬維不語,跪在門口的高聖澤卻聽出幾分意思,忍不住道:“徐先生若能勸退鮑敦……”
馬維厲聲道:“那又怎樣?大梁沒有援兵,勸退鮑敦,還有寧軍和冀州軍。”
“鮑敦新附寧王,難言忠誠,他此前曾多次換主,寧王縱然信他,鮑敦自己心中不能沒有疑慮,我可能沒辦法勸他重歸陛下,但是能行離間之計,令鮑敦與東都寧軍反目,雙方都無力進攻鄴城。至於冀州軍,陛下原本就已歸順朝廷,我能讓歡顏郡主招回將士,唯有一點,陛下必須去掉帝號。”
“你與鮑敦很熟?”
“鮑敦第一個投靠的人就是我。”
馬維想起來了,鮑敦的確曾是徐礎的部下,但是堅守汝南,沒有跟來東都,只派去數百兵卒,“歡顏郡主會同意我獨佔鄴城?”
“晉王北遁塞外,雖說已非強敵,但是幷州一旦空虛,他還是會率兵重返,只憑這一點,我就能勸說成功。”
“嘿,歡顏郡主對你當然言聽計從。”
趁馬維不注意,林氏已將幾個孩子全拉到自己身邊,這時插口道:“大梁不絕如縷,縱有一線生機,陛下也不該放棄。”
馬維看向滿屋子的前梁遺物,又望向隔壁,那裡供奉著歷代梁皇牌位,喃喃道:“果真是祖宗顯靈嗎?”突然間,他抬高聲音,“徐礎,我焉知你這番話不是撒謊,用來保命?”
“陛下可自行定奪。”
馬維想了一會,“你將寧王引來北方,誰人獲益?”
“荊州宋取竹?”
“沒聽說過。”
“他眼下尚還弱小,但是已在荊州立足,郭時風替他南下湘、廣兩州……”
“郭時風跟他了?”馬維吃了一驚。
“沒錯,湘、廣雖是散州,人民不少,明年此時,就能向宋取竹提供兵將。”
“這個宋取竹什麼來歷?”
“他也是範閉的弟子,深受器重。他本人原是襄陽豪傑,人稱‘千手宋’。”
“哦,‘千手宋’我倒有幾分印象。”馬維疑心稍去,“我若守住鄴城,你拿什麼吸引寧王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