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礎弟刺殺萬物帝之後,靠誰保住性命,靠誰逃出東都?礎弟退位之後,向誰尋求保護?為誰出任使者,甘效犬馬之勞?”
“馬兄是在說歡顏郡主?”
“我們如今稱她‘雌主’。”
“鄴城有皇帝,她算不得‘主’。”
“鄴城由誰做主,大家心裡都明白。”
“先不管鄴城由誰做主,我來見馬兄……”
“不必多說,礎弟若是來為‘雌主’求情,可以,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攻破鄴城之後,我饒她一命,甚至將她賜與礎弟。礎弟若是別有所求,免開尊口,我不想當面拒絕,以傷友情。”
徐礎想了一會,“馬兄真能饒歡顏郡主一命?”
馬維大笑,“她若是男子,我不敢饒過,一名婦人,靠著張氏祖業,僥倖稱雄一時,鄴城一破,她自然毫無威脅。但有一條,礎弟得看緊些,不許她再生野心,我只能饒她一次,沒有第二次。”
徐礎不語,馬維道:“怎麼?礎弟還不滿意?”
“既非滿意,也非不滿意,我來見馬兄,不是為了這件事。”
馬維太瞭解徐礎,笑道:“礎弟這回要兜多大一個圈子?別忙,先隨我上路,待我夜裡設宴,為礎弟接風洗塵,到時你再說不遲。許久不聽礎弟勸人的妙詞,我的確有幾分想念。”
馬維說走就走,不給對方爭辯的機會。
一些人留下拆解帳篷,一些人護送梁王,徐礎又與鄴城人匯合,跟在隊伍末尾,轉向鄴城行進。
費昞身為正使,卻沒有得到召見,他並不在意,一見徐礎就問:“如何?”
“只是敘舊,還沒談到正事。”
費昞欲言又止,最後只剩下嘆息。
跟在一邊的於瞻道:“徐公子肯定能成功。”
費昞頗為詫異,看一眼於瞻,還是沒說什麼。
寇道孤仍然坐在車裡,不參與外面的事務,他就像一名偶然與商旅同行的大家閨秀,聽從安排,但是拒絕拋頭露面。
隊伍走得慢,入夜之後停下,營地早已建好,那頂帳篷不知何時超越隊伍,已經聳立在營地中間。
馬維設宴,召見鄴城的三名使者,在外人面前,他與徐礎不再以兄弟相稱,各稱梁王與徐公子。
馬維認得費昞,對寇道孤也有耳聞,表現得十分客氣,但是沒有離椅,也不肯談論正事,與徐礎敘舊,與費昞回憶朝堂,與寇道孤談學論道,頗為融洽。
二更過後,馬維宣佈撤宴,先行離開,費昞想要進言,起身之後卻被高聖澤攔下,沒機會開口。
徐礎剛回到帳篷裡,又被單獨請出來,騎上馬,繞行至附近的一座小山上。
馬維正在山上遙望高懸的明月,“月至樹梢之後,便請礎弟止言。”
月亮離樹梢不遠,大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
徐礎覺得夠了,開口道:“攻打鄴城,不如攻打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