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菊娘心中恍然,大致猜出這兩人鬧彆扭的緣故,心中覺得好笑,臉上卻不表露出來,“不管怎樣,我相信公子。我已經來過,該說的都說了,得馬上回城。於瞻的誣告總能真相大白,田匠……”
大概是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馮菊娘告辭離去。
張釋清不肯單獨留下,跟在後面,“我送你出谷。”
山谷的道路已被重新開闢出來,馬車就停在院子裡,馮菊娘牽著小郡主的手上車,命車伕慢些趕車。
“公子又怎麼惹著小郡主了?”
“沒有啊。”
“雖然相識不久,但是得蒙小郡主厚愛,一向對我無話不說,偏偏在這件事情有所隱瞞……”
“他沒惹著我,只是……對我說了一些實話。”
“什麼實話,讓小郡主不高興?”
“你別問,我也不會說,反正是實話,我可以說是受益匪淺,至少夠我半生用的。”
馮菊娘一愣,“受益匪淺卻不高興——這是什麼實話?”
“只與我有關,與你無關,與歡顏無關。而且我也沒有不高興,只是覺得……有些無趣罷了:多半生的日子擺在眼前,能做的選擇就是快些走還是慢些走,多少有些無趣吧?”
“嘿,小郡主是沒經歷過顛沛流離的日子,多少人畢生的夢想就是能過上‘無趣’的安穩生活。”
張釋清沒吱聲,她理解不了,也不願想太多。
“公子這個人有種種好處,卻有一個缺點,想得太多……”
“我以為這是他的好處。”
“是好處,也是缺點,想得太多,面面俱到,做的時候就會束手束腳,尤其是關係到別人的時候。”
“哼。”
“如果只是自己冒險,公子從不猶豫,他敢刺駕、敢稱王造反、敢與強敵一戰,都是明證,可是一旦要決定他人的生死存亡,他就猶豫不決,即使表面上做到心狠手辣,心裡也不踏實,所以才寧願捨去王號,退隱此地。”
“我以為他是……算了,馮姐姐不必再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拿我當‘別人’,我自然也當他是‘別人’。”
“咦,我不是這個意思。”
張釋清敲敲車箱,命車伕停下,自行跳出去,向馮菊娘笑道:“馮姐姐不用替我操心,回城之後專心去救那個田匠,徐公子的‘再等等’可不是一天兩天,他也不是事事正確,萬一算錯,人可就沒嘍。”
張釋清轉身往谷裡走去,馮菊娘在車裡喃喃道:“這個小丫頭,究竟是‘懂事’還是不‘懂事’啊。”
張釋清今天不想再打馬球,帶上球杖,與繽紛一塊練習擊球、擊石子,昌言之等人也真是累了,或去午睡,或去喝酒,十分愜意,全然不知麻煩的存在。
刺史府的人果然來了,共是三名刑吏,身後跟著數十名差役,差役停在谷口,刑吏進谷,正遇上芳德郡主。
張釋清等的就是他們,遠遠地瞥了一眼,瞅準位置,一球擊出,直直地飛過去。
三名刑吏也看到郡主,正猶豫著該怎麼拜見,卻見“暗器”飛來,不由得大駭,一人閃身,一人縮頭,一人撲倒,紛紛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