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家完蛋了,無需諱言。大將軍已死,你們樓家還剩下什麼?中軍將軍樓硬?你們這些連報仇都不敢的諸樓子弟?”
樓磯面紅耳赤,當大將軍遇刺之時,欒太后身邊連名宮女都沒有,任何一名樓家子孫進去,都能奪下匕首,當場為父親報仇,可是沒人做這件事,所有人不是嚇得呆若木雞,就是手足無措,心裡光想著自己如何不幸。
“本來你們樓家還有一線希望,就是吳王,他雖已改姓,但是血脈改不了,等他功成名就,還有可能重建樓家。可惜,他太軟弱,自己將自己擊潰了。唉,我一開始就看出他不是爭鼎之雄,可他後來十分努力,我才稍稍改變看法。這是我的錯,‘努力’是尋常人的絕招,吳王越是‘努力’,越說明他太過尋常,不配爭鼎。”
“總之你們樓家已經沒有東山再起的希望,你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保住性命——對你來說,尤其需要‘努力’。”
樓磯從中聽出一線生機,跪地拜求,想盡一切言語以討好對方。
郭時風享用多時,完全滿足之後,才給樓磯指出一條生路,“寧王梟雄,絕不肯久居人下,投靠江東朝廷不過是一時的安身之計,一旦立足,還是要自立旗號。可是寧王也不願孤立無援,他希望能得到一點支援。我放你回鄴城,你去轉告歡顏郡主,遠交近攻的道理大家都懂,寧王與鄴城並無生死大仇,也非彼此的最大威脅。寧王願意為鄴城除掉攔路虎,也請鄴城給我們一條路。”
樓磯一口應承下來,一路奔回鄴城,見到歡顏郡主,受到詰問之後,才感到困惑:郭時風怎麼猜到郡主心事的?怎麼知道郡主在江東暗中拉攏了一些勢力?
不管怎樣,雙方從此開始通訊,逐漸增進信任,其中樓磯功勞不小,他真心相信寧王無路可走才向鄴城求和,也真心相信寧王一有機會必將殺死皇帝。
“寧王絕非人臣,在東都時,他只比吳王稍低一點,尚且懷恨在心,何況向皇帝俯首稱臣?他肯定會殺皇帝,只是缺一條路,無法趕到石頭城。”
歡顏也相信了,在她看來,殺皇帝、獨佔江東,已是寧抱關最好的選擇,向鄴城求和,也在情理之中。
正是在她的干預之下,再加上郭時風的口才,寧軍得以安全前進,竟然真的趕到石頭城,沒有受到沿途郡縣的攔截。
石頭城朝廷的確需要軍隊,但是對這支叛賊出身的投靠者,心懷猜忌,命寧抱關去掉王號,賜他一個將軍之職,不許他進城,只能駐紮在城外。
這都是多日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後,吳州郡縣的叛亂此起彼伏,許多自立的將軍打出為廣陵王復仇的旗號,聲言要攻進石頭城。
按照原定計劃,寧抱關應當趁機爭取梁、蘭兩家的信任,進城之後殺死皇帝,至於是栽贓給別人,還是大方承認,則由寧抱關自己選擇,鄴城坐享其成,另立新君即可。
寧抱關的確率兵進城,可他沒有殺死皇帝,反而接受大將軍之號,要率兵去奪回東都。
“奪回東都只是一個藉口,寧抱關其實是要藉機平定吳州郡縣,而且他攻打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早已暗中投靠鄴城的一位將軍。鄴城如今十分難堪,坐視不管,很快就會失去江東各方勢力的支援,派兵前去,卻繞不開淮州……”
樓磯關心的不是這些,“郡主如今懷疑我與寧王勾結,故意來騙取她的信任。我真的沒有啊,可郡主現在不肯見我,迫不得已,我只好來求……”
徐礎道:“你來錯地方了,我沒辦法為你辯白,也沒辦法讓郡主見你。”
“只要徐公子出面,郡主她……”
一直在旁聽的張釋清突然站起身,插口道:“我能讓歡顏見你,能否辯白,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樓磯不知該說什麼。
張釋清向徐礎微微一笑,“讓你見識一下我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