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去,不為擊敗寧王,只為守城,兵多無益,五百足夠。”田匠有自知之名,他不是將軍,帶兵五百已然勉強,越多越亂。
“好。”徐礎親筆寫下命令,加蓋王印。
田匠上前領取,粗看一遍,“我若晚了一步,沒什麼說的,帶走多少兵,帶回多少兵,我若趕到及時,東都又真的遭遇偷襲,我盡全力守城。一切無恙,我每隔半天派一人來給吳王送信,若有意外,可能沒辦法派人出城,吳王見不到信使,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田壯士想得周全。”
田匠轉身離去,再不多說一句。
田匠剛走,唐為天立刻探頭進來,見吳王無事,又縮回去,向其他衛兵道:“大都督要獨處一會,肯定又能想出破敵妙計,每次都這樣。”
衛兵們紛紛點頭。
徐礎的獨處沒享受太久,天色將暗,譚無謂又來了,入帳不拜,扶劍而立,盯著吳王不說話。
徐礎也不說話。
兩人互視多時,譚無謂嘆息道:“我還以為吳王已經想明白,原來更糊塗了,是我看錯人,居然改換主公。唉,今後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晉王?”
“你在我軍中尚無職位,晉王不會知道……”
“晉王不知,但我心中有愧。”
“晉王若在意這點小事,不配做你的主公,更不配爭奪天下。”
譚無謂想了一會,點點頭,“也對。可是吳王……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為何突然生出異心?”
“我不過是派五百人回東都,以防萬一。”
“防誰?”
“寧抱關。”
“有斥候看到寧軍了?”
“沒有,我只是猜測。”
“先不論寧抱關是否真的有意偷襲東都,即便他真回來也不重要,就將東都暫時讓給他好了,擊敗荊州軍以後,奪回東都輕而易舉。”
“寧抱關自知守不住東都,必然大肆殺掠。”
譚無謂以為吳王還有話說,等了一會,困惑地說:“寧抱關殺人越多,吳王奪回東都越容易,為何在意這樣的小事?”
“這不是小事。”
譚無謂跺了幾下腳,“天地不仁,帝王德配天地,也當以‘不仁之心’看待蒼生,吳王怎可一時心軟?”
“將士們有想法?”
“現在還沒有,很快就會有。傾城而出乃是取‘置於死地後而生’之意,吳王突然派五百人回東都——多少人不重要,哪怕只派回去一個人,也會令洛州將士心生顧慮,何況降世軍家眷也都在城中,一旦有了顧戀之心,誰肯力戰?若是都想回去,誰能阻攔?”
徐礎不語,辯才如他,此時無言以對。
“只是傷亡一些東都百姓,吳王就受不得了?前方的降世軍至少要損失一半,此前更有數千吳兵因吳王失誤而被燒死,吳王甚至逼死兩名吳將,那時怎麼能夠狠下心來?”
“其實……我一直受不得。”徐礎淡淡地說,心中的一塊重物突然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