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將士越來越多,也都仰望城上,等候一句“宣判”,他們畢竟沒有徹底擊敗官兵,也沒有奮戰而死,能否令祖王滿意,心中忐忑不安。
徐礎高高舉起棍棒,大聲道:“官兵士氣已衰,爾等立下大功。”
城外眾將士歡呼,等叫聲稍歇,徐礎繼續道:“此戰尚未結束,彌勒在天下俯視東都,見城北官兵轉而南下,命我轉告諸位:再接再厲,南城方是決戰之地!”
殺聲又起。
徐礎這才命城下的孟僧倫開門,放入外面的將士與百姓,他自己也到下面迎接。
寧抱關第一個進來,滿臉的不服氣,孟僧倫帶衛兵前,小聲道:“寧王累了,我送你去休息。”
“我不累,還能再殺他幾百人。”說到“殺”字,寧抱關死死盯著不遠處的吳王。
徐礎走上前來,迎接寧抱關的目光,“祖王能夠預見一切,他沒看到你出現在南城。”
牛天女上前,扯扯丈夫的胳膊,寧抱關垂下目光,“嗯,既然是祖王讓我休息,我就休息。”
降世王薛六甲在死後獲得前所未有的崇高地位,徐礎分享大部分,祖王是彌勒的代言人,他就是祖王的說話者,剛剛力戰一場的寧抱關,手下將士無不深信降世之說,他暫時無力與“神佛”爭鬥。
寧抱關夫妻被孟僧倫帶走,徐礎上馬,向陸續進城的義軍喊道:“隨我前往南城,祖王已令官兵魂飛魄散,再擋不住義軍神勇!”
進城的義軍疲憊不堪,卻依然處於亢奮狀態,城外那場仗沒能完全打贏,心裡憋著一股氣,正要找地方發洩,於是齊聲吼叫,跟著吳王前往南城。
官兵在城外繞行,路長,但是適合騎兵,義軍走城裡,路短,但是缺馬,也不宜賓士,一內一外,前後腳趕到。
南城已經苦戰多時,馬維初時沒有投入全部兵力,隨著戰事膠著,又有蜀王傳令,馬維才將剩餘的將士派出去。
冀州突騎名不虛傳,街道上佈滿障礙,他們下馬步戰,依然驍勇,一度攻到皇宮南大門,後續乏力,又退後兩裡有餘。
小半座南城成為戰場,每一條街巷都沾了血跡,馬維已無法指揮將士,只能死死堵住幾處重要的出口,不讓官兵擴大戰場,然後期盼著吳王快些來支援。
這場戰鬥,比他預料得要艱難許多。
徐礎比冀州援兵早到一步,但他的隊伍抻得比較長,前頭到達戰場的時候,後頭還在北城。
聽說吳王趕到,馬維大喜,帶領手下僅剩的百餘人前來匯合,蜀王甘招隨後趕來,他的人更少,個個狼狽。
冀州兵的善戰,超出每個人的預料。
徐礎親自帶兵進入戰場,沒有別的招數,就憑藉人多,佔據主要大街,一點點地向前推進。
官兵僵持一陣,慢慢退卻,很快,援兵趕到,他們又鼓起士氣,與叛軍短兵相接。
戰鬥持續到傍晚,雙方將士整日未進水米,都已筋疲力盡,比拼的只有意志,到了這時,義軍終於佔據上風。
論器械、論操練,義軍將士三五人才抵得上一名冀州兵,等到氣力漸衰,義軍將士憑著對彌勒的信仰,反而能夠以一敵一,發揮人數的優勢。
或許是真的堅持不住,或許是害怕入夜之後無路可退,官兵終於後撤。
這一仗難言大勝,卻是義軍與官兵的第一場以硬碰硬,未落下風、守住城池,就相當於一場了不起的勝利。
徐礎終於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整座東都和整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