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礎搖頭,“這是謠言,諸王雖然沒談出什麼,但是無人受辱。”
孟僧倫臉色稍緩,“吳人寧死不屈,如果寧抱關仗勢欺人,請執政告訴我,我願捨身為執政報仇。”
徐礎微微一笑,“得孟將軍一諾,天下人誰敢輕視於我?孟將軍請坐,與我共飲幾杯。”
孟僧倫臉色終於舒展,與平時一樣半是敬畏、半是慈愛,坐在對面,給徐礎斟酒,“非我多心,實在是傳言太盛,而且……”
“孟將軍但說無妨。”
“執政還是太年輕些,吳軍將士敬你如神,到了外面,尤其是面對那些草莽出身的所謂英雄時,氣勢上難免會低人一頭。”
徐礎好久沒被人說“太年輕”了,“低人一頭”倒是剛剛聽人說過,笑道:“真英雄有名有實,當面折人,得名而不得實,無益於事。”
“咱們不求當面折人,至少不能受欺負啊。執政可能不太瞭解吳皇的規矩,想當年,吳皇所至之處,無人敢於仰視,外國使節在城門外就得跪拜,不守禮者,割去耳鼻,再不守禮,剜眼拔舌……”
“亡國之君,不值得效仿。”
孟僧倫長嘆一聲,喝下杯中的酒,“吳皇確有些殘暴,但規矩總是沒錯的,執政初得王位,當以嚴治下,樹威立儀……算了,執政比我聰明百倍,自有打算,我不多言,只請執政記得,我願為執政門前猛犬,撕咬無禮之人,奮不顧身。”
“謹記於心。”
孟僧倫起身告辭。
徐礎稍稍鬆了口氣,吳人重名而又固執,果然名不虛傳,尤其是七族子弟,幾乎個個如此,孟僧倫更是其中翹楚,但他們對執政王可謂忠為耿耿,是吳軍的骨幹。
徐礎對這些“骨幹”不太滿意,卻不能捨棄,只能小心應對,儘量用其所長,避其所短。
面對甘招,徐礎反對“扮豬吃虎”,對面孟僧倫,則要示意他偶爾“扮豬”其實是有用的。
酒菜已涼,徐礎意興闌珊,叫人進來收拾殘桌,再送一盆熱水來,燙腳之後就要休息。
寒冬裡以熱水浴足,比喝酒還要快意些,徐礎正在閉眼享受,忽覺一陣冷風襲來,睜眼看時,是唐為天抱著被褥進來。
“孟將軍讓我今後守在大都督身邊,寸步不離保護安全。”唐為天在門口鋪床,倒下便睡。
“諸王聚會時的事情,你不要向外亂說。”徐礎叮囑道,以為傳言來自唐為天。
唐為天騰地坐起來,瞪大眼睛,“不是我,真不是我,好幾個人來問,我一個字都沒說,不信的話你問孟將軍,他纏著我追問了半個時辰,許我好處,我就是一個字沒說。”
唐為天滿臉委屈,徐礎相信他,笑道:“是我弄錯了,想必是從別的軍營傳來的。”
水已經涼了,徐礎抬腳出來,擦乾上床,唐為天端走水盆交給外面的衛兵,回來道:“有人就是嘴欠,到哪都要編瞎話,要是我,乾脆不讓他們進營。”
“你在說誰?”徐礎莫名其妙。
“這些天有不少人前來投奔,其中一夥從前是降世軍的人,我認得……”
徐礎顧不得穿靴子,赤腳跑到門口,向衛兵道:“叫孟僧倫、王顛、宋星裁立刻過來。”
徐礎回到帳中,看向一臉驚訝之色的唐為天,“諸王立約,不招對方的人,薛六甲這是在給我挖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