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時風苦笑,“廣陵王以為洪道恢仍忠於他,所以不提舊主姓名,還以為陛下仍被矇在鼓裡,因此決定回京,借剷除樓家之機,掌握朝中大權,進而奪位。”
樓礎沉默一會,“陛下讓每一家都相信自家最受信任。”
“只有咱們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馬維開口,看一眼樓礎,看一眼郭時風,“可惜人微言輕,郭兄勸不服廣陵王,礎弟說不動大將軍。”
“沈耽說服其父留在幷州。”
“沈五公子?”馬維認識人多,一聽名字就知道是誰,隨即心生警覺,“礎弟向他坦白了?”
樓礎搖頭,“沒有,沈家父子自有主意。”
馬維這才放心,“皇帝無道,朝廷離心,此乃千載難逢之時,匹夫奮力,亦能扭轉乾坤。”
郭時風道:“我聽說礎弟的計劃了,這是上天將昏君交到咱們手中,必然不會再出差錯。”
“刺客難尋。”樓礎還不放心。
郭時風不開口,馬維道:“礎弟儘管放心,我已找到十人,還沒告訴他們真相,再過幾天,就能確定誰可用、誰不可用。”
郭時風道:“就是這個時候最危險,萬萬不可走漏半點風聲,皇帝既已知道真相,對咱們不會不防。”
馬維冷笑道:“我仔細查過了,周圍並無人監視。皇帝眼裡只有大將軍、廣陵王這些人,對咱們不屑一顧,以為是三個被人利用的嘍羅,無足輕重。收拾過上面之後,再收拾咱們,易如反掌。這是皇帝的失策,也是咱們的機會。”
樓礎認可馬維的猜測,“還有一個重要問題:事成之後,咱們仍要推舉廣陵王嗎?”
原計劃中,刺殺皇帝之後,廣陵王在江東起兵,入京奪取皇位,如今廣陵王欲行險招,奉旨還京,沒有江東的根基,價值大跌。
對面兩人互視一眼,郭時風道:“所謂明君擇臣,臣亦擇君,非我不忠,實是廣陵王一步走錯,以後步步皆錯。他在京城無兵無權,全要依靠皇帝的支援,皇帝一旦晏駕,廣陵王立成無根之萍,再想回江東,怕是千難萬難,至於奪位,已無可能。”
郭時風臉變得倒快,正色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只要對生民有利,誰都可以履踐至尊之位,民間盛傳歌謠,‘平地萬丈起,浮雲腳下過’,正應樓姓。”
馬維也道:“大將軍掌兵十萬,駐營城外,民望、士心、將力皆歸於大將軍一人,一旦舉事,東都當日可定,洛州全境指日可平,然後西連秦、並,東合冀、淮,傳檄吳、荊、益、漢四地,不出數月,九州同歸樓氏。”
樓礎早已猜到兩人會說出這些話來,沉思片刻,“大將軍一向以忠孝自誇,未必肯做出背逆之事。”
郭時風道:“所以要看礎弟如何勸說。”
馬維道:“大將軍所忠者,先帝而已,先帝已去十餘年,當今天子剛愎自用,猜忌大臣,極盡挑撥離間之能事,樓家危在旦夕,大將軍仍然無動於衷?”
“怎麼才能讓大將軍相信‘危在旦夕’?”
郭時風拱手道:“郭某此前不告而別,有愧於心,願隨礎弟去見大將軍,將皇帝與廣陵王之謀合盤托出,讓大將軍早有防備。”
樓礎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