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對了。”馮菊娘笑道。
老僕又撓撓頭,勸道:“算我無禮:公子才是靠嘴立世的人,你學他幹嘛?你就應該靠容貌,要學,也是學經濟話,別學糊塗話。”
“容貌招財也招禍,皆不得自主,‘說話’惹禍也惹福,至少是自己爭來的。”馮菊娘笑著走開。
老僕看著她的背影,再看公子居住的房間,喃喃道:“公子真是要走回頭路啊,從前是被馬侯爺帶著走,現在學會帶別人走歪路了。看來米麵的事還得我來操心,唉,還好有點錢,不至於再去要飯……”
老僕對那段流落街頭的生活依然心有餘悸,急忙走去庫房檢視,確認箱子一隻沒少,打算明天再買幾把鎖,將庫門鎖緊。
另一頭,昌言之等人對徐礎房內發生的事情毫不關心,也不管糧食還剩多少,還跟從前一樣,找個僻靜的地方生起篝火,喝酒吃肉,吹噓自己的戰績、誇張吳王的本事,曖昧地猜測吳王與馮菊娘之間的關係。
房間裡,徐礎站起身,活動一下腿腳,走到席子另一頭,轉身坐下,面朝“陰魂不散”的範閉,默默地與他交談,直到倦意襲來,側身倒在席上,昏昏睡去。
一連幾天,徐礎過的都是這種生活,真的一步不離席子,起居皆由老僕和馮菊娘照顧,他像是在沉思默想,可是有人問話,他立刻回答,沒人問,就那麼呆呆地坐著,臉色日見蒼白。
老僕買來米麵和門鎖,計算一番,覺得能堅持挺久,因此沒拿這件事麻煩公子,只是偶爾向昌言之等人嘆息:“唉,公子明明已經走上正路,一朝富貴,位居萬人之下,怎麼……怎麼突然說變就變了呢?而且非要變回從前的樣子,還要更甚一些。”
昌言之等人倒挺喜歡現在的生活,遠離戰場,雖說少了許多熱血,卻安全得多,再也不用擔心明天是生是死。
他們在山谷入口樹起柵欄,留一道門,免得太多人擁進來,干擾公子的修行。
弔唁者絡繹不絕,比第一天的人還要更多些,頗有些人打抱不平,以為吳王不該搶佔思過谷,但是不敢去當面質問吳王,向他的隨從橫眉立目、說三道四。
馮菊娘認真地描了兩天字,終於感到厭煩,於是縮短描字的時間,走出房間,遇到橫眉立目者,由昌言之應對,遇到說三道四者,由她還擊,場場皆勝,令她十分開心。
即便不出屋,馮菊孃的名聲也已在逐漸傳開,貌若天仙、心似蛇蠍、剋死上百任丈夫……很快又添上一個伶牙俐齒,於是弔唁者來得更多,拜墳草草了事,主要是看一眼有名的馮夫人,與她辯上幾句,輸了也心甘情願。
範門弟子四處召集同門,一直沒再挑事,但是常來拜祭師墓,尤其是安重遷,每天必來,在墳前待上小半個時辰,進出谷時,偷偷瞥一眼馮菊娘。
聲稱會早些回來的田匠,在城裡耽擱多日,終於在一天傍晚來到谷中,不去拜見徐礎,而是四處檢視,然後向昌言之道:“人口太多,房屋太少,明天開始,你負責待客,我帶人造房。”
田匠說到做到,帶人就地取材,花了半個多月時間,蓋起幾間木屋,直到這時,他才想起去見徐礎。
他來不為探望,只說兩件事:“賀榮部騎兵都已被送到塞外。”
“好。”
徐礎沒問細節,田匠也沒想說,左右看看,“範門弟子冠道孤出山祭師,人已經趕到鄴城,另一位高徒尹甫正在路上。他二人有備而來,志在必得,徐公子想好對策了?”
“他二人自來祭師,與我何干?”
“呵呵,你忘得倒是乾淨,也好,我又蓋了幾間房子,實在不行,可以搬過去,不至於被攆出山谷。”
“甚好。”徐礎笑道,依然沒想起來為什麼要在意這兩人。
田匠等了一會,說:“歡顏郡主也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