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送到花園門口,一路沉默,將分手時,她說:“幷州也非久留之地,徐公子若想回來,虞世子會很高興。”
張釋虞馬上道:“當然高興,以後幾年都是用人之際,妹夫隨時可以回來,或者送封信,我派人去接你。”
“多謝。”徐礎向兩人拱手,“群雄紛爭,得人心者勝,內鬥者敗,雖是老生常談,望兩位切記於心。”
張釋虞不明所以,“妹夫放心好了,我們離開東都,就是為了避免內鬥,在鄴城,我們一心輔佐新君,湘東王、濟北王兩家絕無嫌隙。”
歡顏明白徐礎的話其實是單說給自己一個人的,神情稍變,微笑道:“徐公子想得周全,鄴城正需要你這樣的人,可惜你不肯留下。”
“旁觀者清,我若留在鄴城,怕是也會捲入其中,再也看不清。”
張釋虞一個人將徐礎送到府門外,仍試圖勸說他留下,徐礎心意已決,他嗅到陰謀的味道,鄴城新朝未立,內部就已勾心鬥爭,張釋虞兄妹毫無所知,歡顏卻是知情者,甚至是參與者。
即便幷州沒有未了之事,徐礎也不想留下。
張釋虞從刺史那裡要來一份公文,至少在官府的地盤上好用。
出城時已是午後,大概是聽說東都局勢漸穩,路上多了一些行人,大都是為了回城外舊家再收拾一點應用之物。
天黑時,兩人找不到投宿之所,只得尋一間無人居住的陋屋棲身,唐細兒忙前忙後,做的飯雖然極難吃,服侍得卻周到。
“你為什麼叫‘細兒’?”徐礎吃幾口就飽,閒聊問道。
“因為我在家裡最小。”唐細兒略帶困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問的。
“原來如此,你有大名嗎?”
“沒有……可能有,我爹孃和村裡的先生或許知道,可他們都死了,名字也就沒啦。”唐細兒說起親人的死亡,毫無悲傷之意,露出天真的笑容。
遺忘最適合用來忍受痛苦,秦州最先發生饑荒、暴亂,活下來的人說不上看淡生死,至少不再避諱,說起它就像是談起一場突如其來的雨雪。
“我給你起個名字,你願意嗎?”徐礎道。
“願意。”唐細兒馬上道,笑得更開心,“我早想改名字了,細兒聽上去就像個小孩兒。”
“你的家鄉在秦州何處?”
“唐家村。”唐細兒記不得郡縣,參加降世軍之後,四處奔波,對地名更加無知。
“你有什麼愛好?”
“吃飯,就愛吃飯。”
徐礎將自己沒吃完的飯遞過去,唐細兒覬覦已久,也不推辭,接過來就吃,一點不嫌它夾生。
“你有什麼志向?”
唐細兒將飯吃完,抹抹嘴,道:“吃一頓真正的飽飯。”
“哈哈,民以食為天,不如你就叫‘唐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