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帶兵殿後,驅趕百姓向前,不准他們往回跑,萬一官兵衝破百姓,你自己退下來就是,薛六甲會接應你。”
馬維呆了半晌,“我能帶兵,給我多少人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寧抱關笑了一聲,“我不懷疑梁王的本事,可你能安排,怎麼敢保證底下的人會服從呢?諸將都是薛六甲的親朋故舊,連他有時候都指揮不動,何況你我?放心吧,這雖然不是好打法,至少打贏過樓溫。”
馬維又發一會呆,“祖王肯定會帶兵往前衝?”
“降世軍的規矩,第一個衝鋒者、殺敵最多者、斬將擒帥者,皆有重賞,其他將領要分出兩成戰利品,所以大家通常還是很勇猛的。”
馬維臉色蒼白地告辭,明知自己遭到算計,卻不敢反對。
百姓不能住在城裡,全被攆到大城以外,在一片平坦的荒野中暫居,分配的糧食比平時要多一些,算是鼓勵與安慰。
入夜之後,薛六甲帶領真正的降世軍穿過大小兩城,他不肯動用全部兵力,只帶來兩萬餘人,城門道道敞開,方便他後撤逃亡。
說是兵卒,其實只是一大群能拿得動兵器的男子,將近一半人手裡握著的是農具與棍棒,身上連片鐵甲都沒有,兵甲比較齊全的精銳,不過三五千人。
沒人排兵佈陣,全憑諸將自覺,經歷將近兩年的造反,大小數十戰,這些人都摸出一點門道,知道何處是當敵的險地、何處是可進可退的善地,彼此爭搶,當眾互罵、扭打。
薛六甲巡視陣地,碰到爭吵,能勸就勸,不能勸揮棒就打,一個時辰下來,竟然略具陣形,不那麼散亂無章了。
寧抱關率領的千餘名騎兵,的確是精銳中的精銳,兵甲雖然樣式雜亂,至少比較齊全,寧抱關向來以嚴厲著稱,而且進退有據,即便大軍潰散,他也能全軍而退,因此頗受降世軍將士敬畏,願意受他驅使。
三軍就地休息,馬維哪裡睡得著,帶領手下數百兵卒前去檢視被當作誘餌與人牆的百姓,以免太多人逃掉。
結果令他意外,眾人雖然又罵又哭,逃跑者卻很少,他們全是弱者,在人生地不熟的孟津南岸,不敢跑,也沒處跑。
眾人就在荒野中搭建簡易的窩棚,架鍋做飯,將分到的糧食留一部分,要做長遠打算。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被推到最前面了。
馬維稍稍安心,他對附近的地勢非常熟悉,連夜又跑一圈,選定一處便於驅趕百姓的地方,對次日之戰仍是惴惴不安。
數百里外,徐礎心中也在惴惴。
朝廷又派來一撥使者,副使居然是位郡主,雖然沒人知道究竟是哪一位,徐礎卻立刻想到歡顏——郡主雖然不少,能夠擔任說客的只有這一位。
但整件事還是顯得很奇怪,天成朝還沒到一敗塗地的時候,何以派出一名皇族貴女來拉攏冀州諸將?
郭時風隨徐礎一塊回住處,身邊沒有外人時,他終於能說實話:“形勢不妙,沈大差不多每天都去見那些將領,得到不少承諾,可他們就是不肯開拔,看樣子非要等到孟津大戰結束之後,才肯做出選擇。”
“郭兄見過他們了?”
“嗯,冀州之兵原本是萬物帝籌備多年,用來征討賀榮部的,來源不一,皇甫父子離開、萬物帝死後,冀州兵分為五部,一部是冀州本地兵,另外四部是從別處調集來的。按理說,外地兵人多,應占優勢,但是冀州兵最為強悍,號稱突騎,又有本地官民支援,反而成為五部之首。受冀州突騎壓制,其中一部幷州兵也不敢擅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