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別人都不願意嫁給你,只有我迫不得已嫁過來,怎能不傷心?”
樓礎明白了,這些宗室之女交情緊密,連想法都是一樣的,某人一旦受到她們的蔑視,那就是人人蔑視,張釋清年紀尚小,當然不能免俗。
張釋清一旦開口,再也不想忍耐,“他們口口聲聲說是為我好,逼我嫁人的時候,卻恨不得拿掃帚將我打出來,母親只會哭,父王只會發火,哥哥也不站在我這邊,陛下……陛下……”
張釋清哭得更厲害了。
樓礎不知如何勸說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只得輕嘆一聲,“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張釋清一邊強忍哭泣,一邊道:“你有什麼身不由己?能娶我,你肯定很得意。”
樓礎忍不住笑了兩聲,“樓某平生得意之事不多,婚姻絕不在其中,即便娶了公主,也不過是攀龍附鳳,此身不得半分,亦不失半分。”
張釋清呆了一下,突然哇的哭出來,向小丫環道:“他嫌我不是公主!”
小丫環不敢當面說什麼,只會怒視。
樓礎哭笑不得,乾脆起身出門,邊走邊道:“‘先有可勸之人,後有勸說之辭’,這話果然不錯。”
夜裡越來越涼,僕人都已休息,樓礎一個人在庭院中來回踱步,庭院不大,容不下他的步伐,幾圈之後就感厭煩,正要去客廳坐會,小丫環開門出來,小聲道:“郡主請……公子回房休息。”
樓礎總不能與一個小姑娘較真兒,於是回房去,還在桌邊坐下,說道:“休息吧,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張釋清至少不再哭了,默默地點下頭,合衣上床,扯被蓋在身上,小丫環躺在她腳邊,樓礎吹熄蠟燭,並無睡意。
不知過去多久,床上的張釋清突然道:“那句話是歡顏姐姐說的。”
“什麼?”
“‘可勸之人、可勸之辭’,那是歡顏姐姐說過的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長公主說這句話不好,不夠忠誠,向來只有君選臣的規矩,哪有臣擇君的道理?臣子當以身盡職,不該問皇帝是否可勸。”
“嗯。”樓礎說時並沒有想到這句話的來歷,它好像早就藏在心裡。
又是長久的沉默。
“你為什麼不娶歡顏?”張釋清問。
“呃……”樓礎無法回答。
“你們兩個才般配,那麼多姐妹,只有歡顏姐姐認為你有才華,在長公主面前盛讚你是不俗之人。”
“這就是我說的身不由己吧。”
“你可以去求皇帝啊,陛下對你那麼好,甚至將你留在宮裡,你求什麼陛下都會聽的。”
張釋清終歸只是一個小姑娘,樓礎並不在意她的蔑視,反而有些同情她的遭遇,“陛下對我比對端世子更好?”
張釋清不吱聲了,端世子的下場對他們這些宗室子弟是一大打擊,原本最為牢固的靠山轟然倒塌,灰塵瀰漫,許久都不會散去。
樓礎不知不覺睡著,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多了一件外衣,不知是主僕二人誰來披上的。